赵青伴在林然身旁什么也没做，只是安静地摇着团扇，注视着她的睡容。
一转眼二十多年，她看着林然从林府不受宠的庶女一点点艰难地走到今天，这中间她们受过多少白眼和委屈。她恨林嫣，她恨白衡，这些赵青都知道。
如今她看着沈千簪那模样一天天和林嫣神似，总会勾起她深埋在心底多年的仇恨，她就是想杀了她，让这些和林嫣有关的人和事统统消失。
可是，她做了这么多却单单对沈喻狠不下心来。林然必然是爱沈喻的，从年少时的仰慕到如今的不离不弃。
这般想着赵青忽然就湿润了眼眶。
可惜她只是一个奴婢，即便是在凤鸣宫当差，可在这宫里终究还是低人一等。她没办法替她分忧解难。
“娘娘，您醒啦。”赵青放下手中的团扇伸手扶起她。
“本宫睡了多久？”林然问。
“您都睡一下午了，最近天气闷热，奴婢怕您睡不安稳便特地把从前的香都换成了安神香。”
林然瞥了一眼案上的香炉，墨青色的陶瓷身，香影从莲花镂雕的小孔中徐徐飘出。
林然掀开被子，起身。
“本宫竟然睡了这么久。”她揉了揉有些发昏的太阳穴，在赵青的搀扶下走出内寝。
“娘娘，需不需要传膳？您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不必了，本宫不饿，别忙活了。”
闻言，赵青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扶着她坐在贵妃榻上，伸出一双手替她轻轻地揉着太阳穴。
“沈千簪没回来？”
“还没呢。”赵青答，“毕竟是被龙妖给掳走的，去往何处谁也不知道。不过陛下如今可是倾尽兵力大肆寻找呢！”
“好歹是他的长公主，他自然是上心的。以前的那些漠视不过都是做给我看的罢了。沈千簪是他和林嫣的孩子，即便当年出了那种丑闻他依旧视她如珍宝。”
“娘娘快别这么说，林嫣再好可她如今已经是一具枯骨，娘娘才是那个一直陪伴在陛下身边的女人。”
林然冷哼，心中不免一阵酸楚。
“那又如何，他不爱我。这么多年也没爱过。”
赵青不再安慰她了，因为她知道她又陷入了一份无尽的执着当中。
“娘娘，恕奴婢直言，这一次可是个彻底除去沈千簪的大好时机。”
她睁开双眼，稍稍偏过头看着她。
“怎么说？”她问。
“如今整个皇宫人人都在传沈千簪与那龙妖有牵扯，与妖为伍定然是不详之人。奴婢还听闻朝堂上有不少大臣都向陛下递了折子请求陛下……”赵青压低了声音，“处死长公主！”
闻此处，林然才打起精神坐直了身子。
“陛下的态度如何？”她这样问着，也不知道在期待着什么。
赵青却摇摇头，道:“陛下态度强硬，将弹劾沈千簪的折子全烧了！”
“果然是他一贯的作风。”
林然应该能想到会是这种结果，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一想起来还是非常难过。
“娘娘，眼下揽月宫中无人，那个叫囡囡的宫女还在慎刑司呆着，我们需不需要做点什么？”
“你当如何？屈打成招？还是杀了她？”
赵青不再言语了，转而退至她身侧。
林然适才坐直了身子，对她说:“你当慎刑司是什么地方！”
赵青慌不迭地，朝她欠身一个跪拜，“娘娘教训的是，是奴婢莽撞了。”
林然虚扶了她一把，说道:“起来，本宫又没有要怪你的意思。也难得，你能想到这一层。”
林然看了她一眼，才又启唇:“本宫知晓你的打算，只是眼下还不是时候。”
“是奴婢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些，幸得有娘娘提点。只是我们必须得做点什么，万一沈千簪中途回来了，我们抓不到她与妖为伍的证据，那再想对付她可就难了。”
林然抬手扶了扶依旧有些昏沉的脑袋，也不再同她解释什么，只是朝她摆摆手，道:“你若心中已有了打算便去做，不必向本宫言明。一个小小的宫女还不值得本宫亲自动手。”
赵青一瞬便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要做就做得漂亮些，别让人抓着把柄。除非是一击致命，否则别轻易动手。这是默允她，也是在告诫她。
“奴婢知晓了，绝不会连累到娘娘！”
主仆两人还在低声细语之际，殿外快步走进一名小宫女。
“何事？”赵青问。
“禀皇后娘娘，永宁郡主已在殿外等候多时了。”
林然与赵青相视一眼，才道:“郡主可有说因何而来？”
那小宫女答着:“只是说是给娘娘请安的。”
林然这才正襟危坐，“传。”
“是。”小宫女欠身一蹲，后退两步才转身出去，去传林娇娇入殿。
“青儿，这里不需要你侍候了，去做该做的事情。”
“是，奴婢明白。”赵青微微屈膝拜了林然后从凤鸣宫侧殿离去。
“永宁郡主，皇后娘娘才醒，正宣您进去呢。”小宫女说道。
“好！”林娇娇点点头，应着。
刚要迈进殿门之际，她一瞥眼便看见了从侧殿出来的赵青。见她脚步之快好似是有什么急事，林娇娇不免多看了几眼。正在思虑却被小宫女的话打断。
“郡主，娘娘在殿内等着您呢。”林娇娇回过神来，这才收回目光，缓步踏进大殿中。
而在六宫之中，上官鸿正对着名册上的人逐一拜访。这边便已经带人来到了锦绣宫，云妃正抱着一只雪白蓝眸的波斯猫坐在小院里轻轻撸着。那猫慵慵懒懒的蜷缩在云妃怀中，见上官鸿站在自己和主人跟前竟然还打了个大大的哈切，连眼睛也没睁开一下。
“所以，宫里所有宠物的爪子都是要被剪掉的吗？”上官鸿问道。
“是啊，这些小东西顽皮的紧，经常上蹿下跳的，若是不拔掉它们的牙，剪掉它们的爪子万一出了点什么事我们也担待不起啊。”
云妃是个江南女子说话温声细语的，听她说话总得有耐心。
“上官大人，敢问尚衣局的案子查得可有些眉目了？”云妃问。
上官鸿答道:“案子还在调查当中，不过我相信很快就会水落石出。慎刑司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那便好，只是近几日宫里人人都在传尚衣局的姑姑是被妖怪给杀的，这案子一天没了结，大家的心都没办法揣进肚子里，就害怕下一个被害的是自己。”
“娘娘也相信是妖所为吗？”
“这种事情讲究的是一个证据，空口无凭的也不能瞎说。”
听到云妃的这个回答上官鸿的愁容才稍稍舒展。
今日他拜访了很多宫里的娘娘，要么是态度不好，要么就是把他当做救星一样非得逼着他保护自己。唯有云妃算是一个比较通透豁达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