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三司臣僚都到了。”聂紫衣轻手轻脚进门,见卫央抱着那小不点,在屋子里搭了一张椅子,自在火炉旁看顾,并不十分暖和的炕上,并排躺着的孩子们睡得真香,忙上前轻声道。
卫央偏过头瞧了瞧她。
聂紫衣连忙低下头。
“咿唔。”怀里的小不点儿翻个身,捣着小拳头,又拽紧了卫央的衣服,小脸蛋贴在他怀里,打了个呵欠,朦胧的睡眼看了看,小嘴巴咂吧咂吧又睡过去了。
卫央轻拍着她的后背,半晌才道:“来就来了,让他们等着吧。”
聂紫衣一着急,那可是朝廷大员!
“没记错的话,顺天府尹尹海川‘谋逆’一案,他们审理了好几天了吧?”卫央道,“叫他们在门外站着,有不情愿的,先夺了印绶,再打入诏狱。”
“可是……”聂紫衣着急,她怕卫央得罪的人太多。
卫央道:“有什么可是,叫钢刀与他们去讲。”
“是!”聂紫衣慌忙低头出了门,才敢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不知怎么的,在那屋子里她只感觉到压力。
仿佛无尽的钢刀悬在她头顶似的。
尹海川也来了。
他穿着常服,脚下还有些蹒跚,慢慢地独自走过来,看一眼神色各异的那些昔日同僚们,笑了笑,自己走到一边去站着。
不片刻,张采也来了。
昔日的北镇抚司镇抚使如今光彩全无,唯有那一身御赐的朱紫色飞鱼服支撑着身体。
“退下去。”
张采走上台阶,低头要进门,迎面有人拦路。
张采眼神一缩,是针对他还是?
“大将军还未升帐,众人在这里等着,”聂紫衣快步走出,吩咐道,“掌刑千户何在?”
院子里转出掌刑千户。
“大将军军令,众人在此等待,若有不服从,先去印绶,送入诏狱,不得有误。”聂紫衣心中发虚,眼神瞟着那些官员。
该有人站出来反抗了吧?
没有!
一个都没有。
风雪正紧,倒是雪夜中有人快步而来,近了才认出是巡城御史,这是没叫来参与审案的人。
“朝廷大院,雪夜站在锦衣卫衙署外,于理不合,非国朝对公卿士大夫的规矩。”来人喝道,“秦国公何故怠慢士大夫?”
聂紫衣不由退了半步。
那巡城御史大步上前。
但他一脚才踩到台阶,迎面一把刀鞘劈头盖脸砸来,是南镇抚司一百户。
“洪武太祖在世时,士大夫剥皮萱草,还从未见哪个士大夫敢张牙舞爪,今日你还牛起来了,”百户笑道,“头铁,那便打破头,怕他什么?!”
聂紫衣侧目而视,你找死?
“狂徒!”那巡城御史满脸流血,依旧要大骂不止。
百官一起喝道:“怎敢如此?”
百户森然拔刀。
不料内院里扔出一条长凳,卫央人到大堂外,一手抱着小不点,一手按着问天剑,吩咐:“我在处,犹如千军万马辕门,擅闯辕门,该当何罪?”
那御史大叫:“职责所在!”
“那就打掉他的乌纱帽,去下他的獬豸袍,念巡城劳苦,免他一死,”卫央道,“去,叫他老婆儿女到此,剥了他的中衣,打二十军棍扔出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