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雪落,飒飒有声。
襄阳打了个呵欠,转身一瞧,外面的灯还亮着,约莫已到子夜。
卫央在不行军打仗的时候是很少晚睡的,生活很规律,故此她猜测是前夜。
“夫君,早些歇息,”襄阳起身离开暖暖的被窝出去一看,卫央还在看书,遂取炉上水,过去瞧一眼,笑道,“这些兵书你早都背滚瓜烂熟,还看什么?”
卫央找来的是大内的藏书,有宋代的宫廷刊本《武经七书》,还有大量的内廷历史书籍,卫央一边对照一边翻看。
此外,国朝也有宫廷编纂,兵部编纂的兵书,但粗糙而简略,卫央只能通过地图对比和简单推演丰富当年的战场。
“你瞧,中山王打的西安府入关之战,开平王打的中原之战,这记录上写的很简略,我估计应该有当年的战报,可惜都找不着了,”卫央道,“这些兵部编纂的兵书有问题,地图根本对不上。”
“这就对了。”襄阳早料到这样。
卫央不解。
“你看的是淳端刊本,那一版本来就很有问题,当时,朝堂争斗很激烈,为了消除于少保在兵部的影响力,先帝可没少干糊涂事儿,再加上于少保将兵权一大部转移到兵部和内阁,五军都督府在他之后当然要有所作为,这些典藏可没少被这些人祸害。”襄阳依偎着建议,“要看这些书,还是找那些贵勋问一下,他们自家还是留下一些详细的记录的。若不然,明天我去找大伯伯问一下,看看有没有太宗朝刊本,”她有点不太明白,“你看这些没什么用啊。”
有。
“讲武堂要编纂军事历史教材,从先秦时代到我们打完的西域战争,能收编进去的都要收编,”卫央道,“可惜了,这里的大部分资料根本对不上军事地图,要想精确地还原这些战争只能还原一个大概,本应成为财富的好东西全被这帮人给祸害了。”
襄阳正要说话,门外有人轻声问道:“国公,郡主殿下,可要用宵夜么?”
卫央一皱眉,来人不是安排跟随他的内侍。
襄阳也不记着此人是谁,遂道:“你是谁?”
那人道:“奴婢与李小诚换值。”
这人倒有些狡黠。
卫央道:“进来说话。”
“是。”门推开,走进来一个弯着腰,瞧不出面貌的内侍,看穿着竟是个正四品宦官。
来人进门就跪,磕头道:“奴婢钟鼓司司正刘瑾,给国公,郡主殿下问安。”
刘瑾?
那个刘瑾?
卫央笑道:“原来是你,你是钟鼓司司正,并非左右随侍之人,怎么夤夜在门外等着?”
刘瑾慌忙道:“奴婢怎么敢窥伺国公,是张小诚与奴婢同住在一处,是他昨日又惊又怕,果真病倒了,此事可问怀恩公公,奴婢不敢欺瞒国公。”
那就是无意中的了。
“起来吧,我们这不讲这个规矩,”襄阳道,“你这人倒也厚道,张小诚身体怎么样?”
刘瑾抬起头,面容枯瘦黝黑,大约已有七十余岁,略带点讨好,还有些惧怕,目光不断往地上瞧,恭顺的答道:“已经请郎中瞧过了,不会有什么大碍,奴婢代张小诚谢郡主殿下动问。”
卫央暗暗算了下时代,这刘瑾若真是那个刘瑾,往后也不会有他的时代了。
“起来吧,我不习惯我坐着你跪着说话,”卫央道,“陛下也有宵夜吗?”
刘瑾道:“没有,陛下自归来一直睡得很早,此刻只怕头觉都快醒了。”
这老头,如今也过的很潇洒。
“都有什么?”卫央本不想吃饭,但方才刘瑾刷了个滑头,他更不相信那个张小诚就只能求刘瑾来代班,遂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