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丝毫不受打扰?”一大早,东方才起鱼肚白,小郡主愕然瞪着神采奕奕跳下寒玉床准备去练功的卫央问。
这家伙太强悍了,昨晚的炮仗就跟疯了一样从入夜一直到子夜过后压根没停止过。
可卫央却能够在满城不要钱般的炮仗声里酣然入眠,这可是她这种高手都做不到的!
“这有啥好奇怪的,你们想的是玩儿,我想的是睡觉,当然不会被打扰。”卫央活动了一下筋骨,拿起放在床头的长剑,得出去练功了。
小郡主修眉蹙起来暗暗担忧不已。
他心里总是想着军国大事,不想这些的时候偶尔顽皮一下就又想起养精蓄锐为来年的进攻做准备去了。
这对他不好。
用后世的说法,这就叫工作狂加偏执狂。
这样的人有时候很可敬的。
但在更多人眼里这种人更多的是可怕。
最要命的是,卫央还自律的吓人。
他说不吃酒,这些年来谁曾见过他吃酒过呢?
他说尽量作息规律,只要不行军打仗就一定按时按点睡觉练武。
他的每一天似乎完全是除了工作吃饭,剩下的就只有在巨大的危机感中不断地提高自己。
“早起练功,临摹字帖,哦,如今好,还加了一项学习歌舞,而后,练武,吃饭,午休,起床再继续练习武功,晚饭罢出去找人打听一下民情,过问些政事,回家继续练功,到亥时许必定躺下休息,两三个时辰之后继续练功……”小郡主心中担忧极了,忙摇了一下冯芜与青儿两个人,她认为,这应该引起她们的关注才行。
冯芜打了个呵欠,还有点儿宿醉。
朦朦胧胧中,一听小郡主这么一说,她笑道:“那你可想多了……”
“干嘛不叫我?”高岚从炕头上跳了下来。
她更懒只要吃点酒就不在寒玉床上面练功,热乎乎的炕头才是她的最爱。
小郡主责道:“你满心只想着舒坦……”
“那是你想多了,他何曾亏待自己过?如今全军上下充斥着一股老子天下第一的傲慢之气,若是他这个军中的灵魂都不带头做表率,你让别人怎么想?实则他心里对自己规划的很清楚,该放松的时候,他敢去青楼。”高岚随口造谣。
小郡主怒气勃发:“打断他的腿!”
高岚笑嘻嘻说道:“这不就行了?放心啦,他这是危机感太强,你瞧着咱们的武功足以从汪直这些顶尖高手手下逃走的时候,你看他还会想不起来享受么,再一个,咱们只看到他辛苦,却不想,这叫乐在其中!”
何解?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咱们是一群理想主义者在为一个‘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老有所养,幼有所育,各行业均会均衡有序发展’的理想国大明,而他自己呢?却只是个悲观的奋斗主义者,可实际上,他才是那最大的理想主义者。咱们想的是君主贤明,官僚有序,民众自给自足的生活和社会,他想的却是没有人可以骑在别人头上作威作福,他也不可以。”高娘子轻笑,“心中有如此执念,他会觉着自己的奋斗太苦了?他享受这个奋斗的过程,而不是奋斗的结果。这下你们明白了?瞎操心。”
可是……
高岚道:“有人想的是奋斗成为人上人,有人想的是称霸天下,一旦这种目的达到了,这种人也就失去奋斗目标,成为一个堕落者。他和所有人都是不同的,适当的忧虑,对于他而言反倒有调剂生活的作用呢,咱们别想那么多了,左右他要做什么咱们便跟着做什么,想不通,先做了再看,总不至于出错吧?!他若是错了,咱们叫他回来,他若是对了,咱们跟着前进就是了,怕什么?他享受他的奋斗,咱们享受咱们的奋斗,一起的时候享受咱们创造的生活,那也足够了。至于说要改正他,他何错之有?凭什么改正?”
说到这,高岚特别提醒道:“我们可以敬畏一个不熟悉的奋斗者,可以想办法亲近我们热爱的奋斗者,但无论如何,我们不能给一个理想主义者拖后腿,更不能想着用自己的那点可鄙的见识,妄图改变一个心中有万众,眼里有‘星辰大海’的理想主义者的坚持。对我们而言,最好先让自己强大起来,让别人无法威胁到我们的生命的安全,这就是对他最大的帮助之一,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