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芳依旧那般规矩地半拉屁股坐在椅子上,几个副总兵陪着说话。
老头儿带着卫小官人进了门,李芳首先看到的是跟在后面的王守仁。
他有些短而浓的眉头顿时一皱,这可是天子都很难处置的一个大臣。
若说重用吧,他是文官集团一伙。
但若说不重用他却觉着亏得慌,这是很少能让西军慎重对待的大臣。
“大王可算回来了。”李芳起身躬身参拜。
老王爷摆手:“闲话少叙,天子如何?”
李芳略微有一些笑意,道:“天子很好!”
卫央也拱手道:“恭请圣安。”
“圣躬安。”李芳登时有些没好气。
这厮太可恶,你问安就问安那么漫不经心干什么?
你以为就你看懂了天子的用意啊?
“大王,有旨意。”李芳从怀里捧出一卷圣旨,赔笑道,“此乃密旨。”
“天子有事情交办,自然是他们几个去执行,秘而不宣没用。”老王爷拱拱手,嘴上说“内阁的文书也快到了”,顺手便拿过来密旨随意一瞧,而后便人给了卫央,嘲弄道,“果然是这样。”
卫央拿过来一瞧,上头写的文字倒算得上情真意切,只是居心有一些叵测。
皇帝说,朕快去见先帝了,估计就这几年的事情,回想起咱们哥俩这些年的交情,朕心里高兴,但一转眼又觉着,这眼看着就可能见不到你,朕实在不忍心啊,你想,前些年咱们的交情,那是多么的刘皇叔诸葛亮,是不?
哦,原文自不是这样。
卫央为了便与自己理解,顺便将文字翻译成比较通顺的样子。
“说了这么多,最后才说正题,何必呢。”卫央手指在最后两行字上划过去,稍稍有一些不快,“此次刺帝是谁干的也不说,只说没什么大碍,但安全问题得不到解决,希望西军能调拨一部分人马,怎么着,要不把京营调过来驻守西陲,西军全部去京师护驾?还什么‘指挥使人选,卿可自决也’。你不如说卫小郎绝对是个逆贼,你打发到京师来,或者让小郡主到京师,防止卫小郎起兵造反,何必要‘为卿后人计,此事当慎之又慎’,合着这就是密旨?”
说着便将那密旨扔给了小郡主。
小郡主拿起来一看,扔到一边再没管。
她问王守仁:“阳明公之意,是我们接纳你的一个考察团,还是我们带十万大军去关内赏月?”
怎地又说我?
“密旨上问了,朝中大臣哪些可‘托付大事’,来,你自己瞧去。”卫央将密旨扔给了他。
李芳气得脖子都红了,这不是逆贼是什么?
可他没敢表现出自己的生气,心中更清楚这是浑然不把密旨当回事来表达西军对朝廷的讨厌呢。
朝廷里,皇帝得寸进尺而内阁大臣们步步紧逼,西军索性也通过密旨表达出自己的态度,你若是继续得寸进尺,我就不把你当个事儿,看谁比谁狠。
王守仁勃然大怒,他已经猜到密旨里头写的都是什么了。
但他是坚决的正统士大夫,怎么会学卫小官人这种逆贼?
咔嚓一下跪下,王守仁双手捧着圣旨闭着眼睛沉默着往那一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