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朝中大臣为此也无法反驳,毕竟灵帝确实做了许多荒唐之事。
但这一次,灵帝喜爱刘辩,按理来说就不应再是‘灵’这个谥号了,更何况刘辩也心中哀痛灵帝命不久矣,也倾向于给灵帝一个美谥。
见灵帝扭扭捏捏,不好意思给自己取个美谥,刘辩遂以太子身份,命张让派人召来太史令王立与几名史官,取来一本专门用来给帝王做谥的谥册,在排除掉汉室历代先帝所用的谥号后,问灵帝道:“‘大’字如何?”
从旁,太史令王立倒抽一口冷气。
何曰大?则天法尧余曰大!
顾名思义,只有能与尧舜相提并论的君主,才能有资格用这个谥称。
因此他连忙劝阻。
刘辩不快于这些史官的严谨不分场合,灵帝都这样了,就不能说几句好听的话,让其在离世前开心开心么?
“出去。”他冷声喝道。
张让一听,忙将那一群史官赶了出去。
灵帝来不及阻止,只能在事后叮嘱刘辩:“我儿不可得罪史官。”
不得不说,除了个别无所谓身后评价的暴君外,各朝各代的天子最不敢得罪的便是史官,毕竟史官大多都是世袭的,可谓天下史官出自一家,得罪一人,就相当于得罪全部。
而史官修史,虽说大多都客观公正,但未尝不会夹杂私货,哪怕是太史公司马迁都不能例外,曾将卫青、霍去病这等功勋赫赫的汉家名将称为‘佞幸之臣’。
谁让太史公出身士大夫群体,而卫青、霍去病皆是外戚出身呢,双方注定不是一路人。
而相较灵帝的担忧,刘辩倒不在意,毕竟在他看来,人活着就求一个问心无愧,何必在意什么身后名?
他不以为然地笑笑,对灵帝道:“父皇还未回答儿臣呢,大字如何?”
灵帝砰然心动,但不敢用,毕竟他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称不上一个明君,自然也不敢厚着脸皮用‘大’这个谥号。
“那崇、戴、道、恭这几个又如何?”刘辩又接着问道。
灵帝苦笑摇头,不是不满意,而是自知配不上,虽然他也知道,只要他点头,别说崇、戴、道、恭,眼前这个儿子连‘大’字谥称也敢拿来也给他用,但德不配位,只会惹来天下人的耻笑,同时还会有损幼君的名声。
他想来想去,说出一个让刘辩都感到意外的谥号:灵。
见刘辩面露惊愕之色,灵帝感慨道:“朕这段时日反省自身,自思继桓帝大位以来,无利于国家社稷,却也未曾敢做出大恶,勉强可为守成之主,当用灵字自省,我儿亦引以为戒。”
刘辩惊异地看着刘辩,很意外于灵帝居然恰恰就取了‘灵’字为谥号,莫非这就是历史的收束?
我也不信!
想到这里,刘辩摇头说道:“父皇十二岁入宫,虽得名分却无实权,其中艰辛,岂是外人所能知?儿臣认为人子,岂能坐视父皇取恶谥?”
说罢,他瞥了几眼谥册,指着上面一个字道:“这个字不错,就取这个字吧。”
灵帝顺着儿子的手指看去,才看到一个裕字。
裕,当然也是美谥,意指强学好问、建中垂统、宽仁得众、仁惠克广,倒勉强也能与灵帝沾边,但灵帝依旧感觉有点德不配位,连连摇头。
然而此时刘辩却罕见表现出了少年的任性:“就这个字了,父皇不答应也无用。”
灵帝哭笑不得,只能默认,不能看他时不时瞥向他那裕字,可见他其实也是十分满意。
似这般一直撑到五月初,灵帝终于不成了,半夜忽然急喘憋气,张让大惊,连忙派人请太子刘辩。
刘辩匆匆而来,总算赶上见灵帝最后一面。
只见当时已呼吸困难的灵帝用最后一丝力气抓住刘辩的手,仿佛在期待什么。
刘辩想起灵帝此前的嘱托,忙低声道:“父皇放心,儿臣定会善待祖母与皇弟。”
听到这话,灵帝这才仰躺回榻上,双目目视着上方,先前因憋气而导致的狰狞,也逐渐恢复平和,旋即,失去了气息。
“陛下!陛下!”
见此,张让等人匍匐于灵帝榻旁,哀嚎痛哭。
不多时,何皇后与董太后先后赶来,顾不得争锋相对,亦哭嚎不已。
刘辩将自己所在的位置让给母亲,在稍远处看着一脸祥和过世的灵帝,莫名心痛。
不过此时他却顾不上悲痛,因为他知道,灵帝一驾崩,大将军何进那边就要动手了,以及,同样有动手想法却又不敢真的付诸于行动的董重。
他要坐稳皇位,就要摆平何进、董重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