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女简行浑身伤痕,就连脸上也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过去几年天天都呆在‘飞仙瀑’瀑布底下,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刻都在不停地挥拳,那是唯一的事,也是自己唯一能做的事。
一开始,自己浑身伤痕未愈,在瀑布下面根本无法立足,站都站不起来,每一次想要走到水幕之下就会被水势狠狠击落到水底之中,经过无数日日夜夜的坚持终于才能够在水下立足。
在冰凉的水浇透了自己浑身之后,在自己都感觉不到自己身上的温度之后,慢慢的才能在水中出拳不倒,后来在张青的指引下居然真的开窍了。
于是根本无法言语、被张青称作为哑女的女子仿佛看到了人生的光芒,就想要自己一拳一拳练下去,希望有一天能够一拳将‘飞仙瀑’打得倒流,只有如此才能够和曾经的过往做一个彻底的了断。
而哑女从来都没有想到,一心只想着在‘飞仙瀑’下面练拳的自己会突然走出‘飞仙瀑’之下,重新走回世界之中。
其实在‘飞仙瀑’之下刚刚看见还不是自己师傅的老人的时候,哑女已经预感到自己在瀑布下练拳的日子已经到头了。
等到老人清灵将‘飞仙瀑’握在手中,头顶重现天日的时候,一心只想要和曾经了断的哑女似乎看到了自己还有其他的道。
只不过这一切来的太快,这一天刚刚拜师就经历了太多,见过了许多人,见到了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山河,遇到了无数的高人神仙。
所以在玄素叫自己师叔的时候,哑女总觉得太过虚幻,还是觉得只有在‘飞仙瀑’之下那如刀如剑的冰寒水流之中才能够活的更加现实一些。
哑女站在老人清灵旁边,总在想着眼前人乃是虚幻人,或许都是师傅制造的假象,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而院子外面那细细不绝的哭声就像瀑布水流之声一样传入耳中,哑女觅声寻人就到了院子外。
小院儿门口一道赫然沟壑将斜坡小路分为两边,哑女跨过门口,站在沟壑一边看到了另外一边那个陌生女子。
黑衣垂泪、楚楚可怜…
长得很美,反正天下所有女子都比自己美!
“他们都在笑,你为什么在哭?”
炎霜华听着那个不像是人口中发出、却能够直达人的心灵耳畔的声音,转头一看吓了一跳,连挂在眼角的眼泪都被惊散成泪花,撒落于胸前。
“别怕,我是人!”
“那…那…你…说话怎么…不张嘴?”
“因为我张嘴说不了话!”
哑女看着炎霜华两脚后退,只得仰起自己的脖子,指着上面一道陈年刀痕,心声说道:
“看到了吗?
“我真的还活着!
“只不过这一刀让我没法开口说话了!”
心中慌跳停歇下来,不再胸涌,炎霜华终于没有再哭了。
“你怎么也会受这么重的伤?
“你又怎么活下来的?
“如果一个人身上全是伤口,是不是很痛啊?”
哑女没想到炎霜华这么快就不怕自己了,而且几个问题问得奇奇怪怪。
“还有人像我受这样重的伤吗?
“他也活了下来?
“你是在为他担心吗?”
炎霜华眼中泪水又如泉涌出,不过没有哭声,声音若病猫一样绵绵道:
“他的伤比你还要重!
“他现在肯定痛死了!
“呸呸呸…不会痛死…他不会死……”
“那他活下来了吗?”
“嗯…呜呜呜……”
炎霜华忍不住又呜呜哭了起来,双膝之上峰峦沉重,眼泪顺着的鼻尖流下,水滴如雨,润泽山林!
哑女简行看着脚边沟壑之中土染血红,仿佛是看见了自己那一路逃亡的淋漓血路,泣泣成声道:
“活着就好!
“如果不痛又怎么算活着呢!”
……
而两人身后。
院子里面人声不绝,长桌之上一群老少手中酒碗高举。
陈言礼立在一旁,虽然话无人答,但是已经知道答案,心中已安。
玄素坐回桌上,虽然碗中酒如明镜,而自己却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是谁,是什么人居然能让整座青羊山如此费心费力,而且白先生为了他竟然亲自斟酒答谢。
而老人清灵惊讶之余,更多是好奇,因为隐隐约约能够感觉得到,屋中灵气暗暗涌动,似乎那小子已经能够沟通天地灵气,难道他不再是‘一窍不通’了?
不过老人清灵也在纳闷,白九灵哪一句‘前辈德劭’到底是什么意思?院子里,好像也就自己辈分比他大那么一点。可是明明自己并没有出任何力,甚至连那小子到底怎么活下来的都不知道。
白九灵抱着酒坛,哪怕是自己亲自斟酒,哪怕是送出了诸多好酒,哪怕明明知道一群老少是在趁机叫苦,而脸上微笑依旧皆是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