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门微微虚掩,锦袍青年并未顾及其他直接推门而入,惹得身后的老总管撇了撇嘴,还是忍住了即将出口的斥责。
进得房内,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些字画,其中以字为多,上自先秦下至本朝,锦袍青年似乎在这区区书房之内看完了一道完整的书体演变流程,着实让人有些叹为观止。
“文饶公可还安好?”
突然响起的声音,方才让锦袍青年意识到这书房是有主人的。
声音自然出自那老者,此时的老者依旧保持着那个掐笔观贴的怪异姿势。
“卢使君?”锦袍青年似乎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可是佑王?”卢弘宣同样也并不想回答锦袍青年的问题。
“正是李浈!”锦袍青年如实答道。
即便如此,卢弘宣也依旧不曾抬头,蹙眉凝神地盯着案上那侧拓文。
眼见如此,李浈不由走上前去,看了案上那拓文一眼后笑道:“李斯的琅琊刻石!”
卢弘宣这才抬头看了一眼李浈,神色稍稍显得有些意外。
李浈随即笑道:“李斯精于小篆,而这琅琊刻石更是为其扛鼎之作,古往今来无人能出其右者,我虽不好此道,但也知其中大概,这也不算意外吧!卢使君何故如此看我?”
卢弘宣这才放下手中竹笔,摇头说道:“让老夫意外的是佑王的年纪!”
李浈又笑:“既知我是佑王,卢使君为何如此不顾礼数?难不成欺我年幼?”
卢弘宣淡然一笑,“佑王虽年幼,但所到之处无一不是搅得天地色变,这可并非弱冠之年能做到的!”
李浈撇嘴正欲说话,却只听卢弘宣紧接着说道:“佑王西征吐蕃,却擅离职守出现在定州,难道就不怕老夫上奏圣人?还是自恃圣眷在身枉顾国法呢?”
李浈闻言后心中暗骂一声,卢弘宣这老狐狸看似忠厚老实,但从自己进门那一刻,他便始终没有放下心中的戒备。
只见李浈不紧不慢说道:“卢使君应该知道我为何而来!”
卢弘宣陷入沉默,而后自顾翻开案上的那册碑拓,自内页中取出一张藤纸,缓缓说道:“文饶公与我有知遇之恩,前几日送来这道书信,要我务必见你!”
李浈心中不禁又自顾叹道:即便有李德裕的手信在先,卢弘宣的言语之间也依旧咄咄逼人。
不由想起李德裕对其做出的那句评价:其忠可嘉,唯谨慎多疑,你怕是要颇费一番口舌了!
李浈并没有去接的意思,只是口中叹道:“文饶公深谋远虑,李浈万幸与他是友非敌!”
卢弘宣见状竟将那藤纸撕得粉碎,道:“我却觉得佑王最不该来的地方便是定州!”
李浈却也不恼,点头笑道:“义武军身处河东与河朔三镇之间,乃是遏制河朔三镇的首要位置,而河朔三镇又与我颇有渊源,我最不担心的也只有河朔三镇,而卢使君与文饶公为故交,似乎我也不该担心!”
卢弘宣却是满脸不悦之色,冷声问道:“那佑王为何还来此?是信不过文饶公,还是怀疑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