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十岁从军杀人，从东北锦州杀匈奴到南部灭大小六国屠七十余城再到西南镇压蛮夷十六族的人屠，满意地望着面前这些亲手缝好的布鞋，缓缓闭眼。

最后，眼前似乎浮现出当年初见她的场景。

那一年，他第一次见她，便走到她的面前，跟她说：“你想要江湖，我便给你一个，你想要江山，我就给你一座。而我呢，就像要个儿子，你给不给？”说完那句话，他便不出意外地讨了一顿痛打。

不远处，三架衣架，架着一套将军甲，一件北凉王蟒袍，以及最后那件只穿了两个月的龙袍。

窗外，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

老剑神李淳罡将一身剑道剑意都传授给姜丫头后，便与姜丫头、季青临告别，出了梁州。

……

东海武帝城。

那位昔年镇压江湖一甲子，却自居“天下第二”，如今将“天下第一高手”给季青临接手的白发白须魁梧老人出了城，牵着一个七八岁的绿袍小闺女，奔行如风。

绿袍小闺女问道:“老爷爷，我们这是去哪里啊？”

老人轻声道:“去见一个故人。既是前辈，也是知己。”

……

老剑神李淳罡来到一处山坪，蹲在一座塔荒芜坟墓前，拔去杂草。

墓碑无字，只留下一柄年轻时候的无名剑，与她相伴。

一辈子都不曾与女子说过半句情话的老人细语呢喃，只是说与她听，说到天色渐暗，暮色四合，羊皮裘老头儿视线模糊，渐渐打起了盹。

蓦地，老人有些吃力地睁开双眼，看见一袭绿袍站在面前。

“绿袍儿？”

绿袍小丫头怯生生地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是，我叫绿鱼儿。”

老剑神李淳罡已是人之将死，合起眼皮，仍是颤抖着伸出手，“绿袍儿？”

绿袍小丫头不知为何，灵犀所致，伸出小手，握住老人，重重点头，“嗯！”

……

这座朝堂江湖似乎老去。

徐骁逝世的消息传到北莽之后，北莽举国欢腾，实在是这位人屠和其麾下铁骑的手上，沾染了太多他们北莽人的鲜血。

这位人屠昔年坐镇北凉数十载，死死盯着他们，令他们几乎喘不过气，不敢轻举妄动，挥师南下，去攻占他们早已觊觎了多年富饶中原。

如今这位人屠终于逝世，北莽无数人都觉得可以着手准备挥师南下了。

北莽朝中，那位年过半百，面容苍老，眉眼依稀可见年轻时确是绝美女子的北莽女帝，一身明黄，龙袍加身，孤零零地站在大殿台阶上，轻轻叹息道:“你走了，朕在这世上更寂寥了，真快成孤家寡人了……”

坊间有不少传言，说这位面首三千的北莽女帝，心里其实从始至终只装着那位人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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