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一见到李蝉,唤了句“李郎来了”,便招呼李蝉过去。
李蝉坐过去谢过男人的邀请,问他是谁,男人却道:“李郎应该认得我的,不妨猜猜?”见李蝉沉吟,又笑道:“一时半会猜不出来也无妨,先听听琴曲,等下再猜不出来,可要罚酒了。”
说着唤沈欺霜弹琴,那模样清丽温婉的清倌人抬手一拂弦,琴声便从指尖流出来,男人闭眼用手指一下一下轻轻叩桌,李蝉索性也不再猜测,吃了几个果子,也静静听曲。
等到一曲终了,男人笑吟吟地看向李蝉,李蝉还是没想出来自己怎会认识这个男人,便倒了三杯酒依次喝掉,晃了晃喝空的杯底,“我认输。”
男人哈哈一,用手指蘸茶水在桌上写下“徐应秋”三个字,揶揄道:“李郎写我名字的时候,可没现在这么生份啊。”
李蝉一愣,才知道面前这个男人原来就是徐应秋,不过看徐应秋的模样没有计较的意思,他也就知道这位大名鼎鼎的徐半阕不是来兴师问罪的,笑了一声掩去尴尬,问道:“徐先生认识我,也是因为那幅猫戏烛图?”
徐应秋点头,当即把他为猫戏烛图补全题诗的事说了,又问起巽宁宫的事,李蝉没把万灵朝元图的事说出来,徐应秋便也没追问,二人喝酒听曲,玩了几把投壶射覆的游戏,又出房在围廊上俯观小鱼龙会,相谈间,不知觉就过去了半个时辰。
从楼上往下看,哪边热闹哪边冷清一目了然,那场琼花傀儡戏旁的热闹到现在依旧鼎盛,瓦市间的舞台上,一折《飞剑斩湖蛟》的戏也吸引着众多游人,除此之外,还有借着蚕丝鱼线玩神仙索的,玩变脸的,玩障眼法和幻术的,唱戏的,都颇受欢迎。
聂空空的目光却不在这些杂艺上,她双手撑着阑干,远远望着冶泉东渠西牌楼,阑珊灯火下的石碑旁,那个抱琵琶的女人。
阑干边,李蝉收回目光,对徐应秋道:“倒没见到几个弹琴奏乐的。”
徐应秋看着下方说道:“要博人眼球须得新、异、奇、险,你看那边的飞剑斩湖蛟,虽说是戏,看头也就是悬索飞天的那一幕奇景了。弹琴奏乐是雅艺,要静下来听的。”
李蝉道:“琴曲里也有新奇的,郎君听过五旦七声吗?”
徐应秋笑道:“当年薛简的琴,韩玄涤的诗和赵英的剑号称玄都三绝,谁没听过?这红袖招就是薛简的成名之地,现在红袖招里还有两大镇楼宝物,一是先皇弹过的‘龙吟’,二就是薛简的‘玄象’了。”
李蝉道:“玄象?”
徐应秋道:“这事说起来还颇为曲折,玄象本就是薛简的琵琶,只不过当年南方神蓬国使者来大庸朝觐,薛简与随神蓬使者同来的一位乐师相谈甚欢,不光传了他乐艺,还把这柄玄象琵琶赠予了他,这神蓬国乐师叫鹤取,你猜怎么,过了几年,他又随使者再来玄都,带着那把琵琶,自称乐艺已当世无双。这厮也是了得,教坊司百余乐师无一人是他的对手,不过薛简一出手,便让鹤取惭愧离去了,又把玄象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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