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耀先骑着自行车溜达到市立医院的后门,跳下自行车锁好后,拿出一支“老巴夺牌”香烟,叼在嘴里从后门进了市里医院,漫不经心的往正门走去。快走到正门的时候,忽然从正门的人流中走进来一位身穿白服,脸上被口罩捂得严严实实的青年医生。这位青年医生走路的姿势犹如少妇,袅袅婷婷的从解耀先身边经过。
一股浓烈的发蜡香气扑鼻而来,呛得解耀先差点打个喷嚏。解耀先心中暗笑:这不是军统滨江组潜伏在市立医院的“钉子”,代号“巴德”,霍锡强霍博士的学生,解耀先曾经调侃为贼啦像“荟芳里”低等窑子窑姐的鲍力安鲍大夫嘛。这个“巴德”还曾经亲自驾驶着屁驴子,把自己和霍夫曼从圣母帡幪教堂的“老毛子”墓地救出,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呢。
解耀先认出“巴德”后,心念电转,心中不由得一沉。这“巴德”从大街上回来,难道他参与了暗杀周毅普的案子?或者是任务的负责人?暗杀周毅普真的是军统滨江组组织的?
“嫂子,您慢点儿下楼!……”忽然,解耀先身后的楼梯上传来一声关怀备至的声音。
解耀先赶紧躲到角落里,竖起长皮夹克的领子,遮住了大半张脸,偷偷地望去,只见楼梯上正走下来一位身怀六甲的少妇。这位少妇长得端庄美丽,气度雍容,身穿一件极为华贵的黑色貂皮大氅,脖子上围着一条雪白的狐狸围脖。解耀先断定,这位少妇指定就是周毅普的太太顾悦娴。顾悦娴的身边一个年轻的警察搀扶着她,这个警察一定就是余震铎的专职司机,或者说是“笑面虎”,也包括昭仓树仁在内的兼职司机小邓子了。
解耀先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狠狠地裹了两口“老巴夺牌”香烟,扔掉烟屁股之后,迎上前去,用破锣一般的沙哑声音嚷道:“哎呦俺的个亲娘哎,这不是毅普哥哥家的嫂夫人嘛!真是‘临川楼上柅园中,十五年前此会同。一曲清歌满樽酒,人生何处不相逢。’哈哈……”
市立医院的大厅里本来很安静,解耀先破锣一般的沙哑笑声有十分刺耳。顾悦娴和小邓子,以及大厅里的几个医生、护士或是患者,纷纷拧过头来看。解耀先可不管哪一套,他就像冷不丁遇到了久别的亲人一样,满脸是笑,旁若无人的迎向了楼梯上的顾悦娴和小邓子。
顾悦娴和小邓子一见解耀先的打扮和牛皮哄哄的走路姿势,已经知道这个人绝非善茬。尤其让顾悦娴觉得很奇怪的是,这个张口就叫出自己是周毅普太太的人,按理说应该是很熟悉的人。可是,自己怎么就觉得很陌生呢?顾悦娴可以肯定,这个满身匪气可是说话又不时有点文雅的人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个人究竟是什么人呢?顾悦娴知道周毅普有一帮朋友自己不熟悉,也许这个人是其中之一。不过,这个人在市立医院当中拦住自己过于奇怪。
小邓子是个聪明伶俐的人,见顾悦娴遇到了熟人,可是表情怪怪的,以为顾悦娴有什么话不方便当着自己的面说。小邓子很清楚,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别在这旮沓装傻卖呆儿,免得顾悦娴和这个浑身透着邪门儿、打扮张扬、说话不知哪儿来的底气的人说话不方便。小邓子微笑着对顾悦娴说道:“嫂子,你和这位先生唠着,我先出去把车发动着!……”
顾悦娴微笑着对小邓子点了点头。可是,她的脑子里却如翻江倒海般思索起来,这个人究竟是什么人?顾悦娴也怀疑面前这个十分奇怪的人是胡子,难道是想绑架自己?顾悦娴用脑过度,突然感觉腹中的胎儿踢了自己一脚。顾悦娴皱了皱眉头,双手捧住腹部。
顾悦娴这个细微的动作解耀先全都看在了眼里,可他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帮助顾悦娴。解耀先见小邓子离开了,身边的几个医生、护士,以及患者再也没有人注意自己和顾悦娴,这才拿出“老巴夺牌”香烟,微笑着递了过去说道:“嫂子,要盐(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