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以为自己可以为了保护清白和雏菊，坚持一整夜不睡。
事实证明，他天真了。
在疲惫面前。
菊花一文不值。
“小李，小李，快醒醒，粥来了...”
李二迷迷糊糊间，就看到老王那张鞋拔子皱纹脸，正笑眯眯看着自己，手还放在自己的腰上半推半捏。
他直接被吓清醒了。
“咋？”
老王有些恋恋不舍地收回手掌，指了指外面：“天亮了，晚了粥缸就空了。”
“哦...”
李二听到粥，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也顾不得心里恶心，拿起自己那乌漆嘛黑的陶罐，连忙跟在老王身后，往棚子外走去。
采石场这边，一天只提供两次粥。
早上一次，晚上一次。
李二虽然在记忆中看过那粥，但现实中看到了，还是有些心凉：每个棚子外，都放着一口大缸，里面有着一层漂浮在水面的带壳谷粒。
那些稻粒都能看到漆黑霉斑，即使煮熟了都能远远闻到一股霉味。
陈年带壳稻米。
还只有浅浅一层...
这里的人，是怎么靠着这么点东西，做重体力活的？
粥缸里的粥，是另外一批在厨房做事的苦工放的。
至于分配，则是由每个棚子的工头分配。
李二所在的棚子，加上他，一共十四人。
工头就是老王。
其余十二人，早就在外边拍好了队，手上拿着破碗或陶罐，正眼睛泛着绿光，贪婪地看着盛粥的大缸，恨不得整个人都埋进里面。
即便如此。
老王没过来。
他们没一个人敢靠近粥缸。
采石场通道两旁挂满的死尸，每天都在提醒他们，在这里，要学会守规矩，才能苟活。
老王对于众人的服从，十分满意。
他朝身后的李二招了招手，满脸褶子的老脸笑道：“小李，来，你先打。”
其余人的目光，顿时放到了李二身上，或嫉妒，或贪婪，或...垂涎。
李二感觉这些人有些不正常。
就好像想吃了他一般！
他们在这里待久了。
心里已经有些扭曲了。
李二前世就是一个不起眼的普通人，没经历过任何风浪，最大的压力，也就是每次考试和公布成绩的时候。
哪里见过这场面。
他昨夜能冷静思考，只是因为没人打扰他罢了。
这些没有掩饰恶意的目光，看的李二有些害怕。
好在老王即使挡在了他面前，原本和善的目光化作凶狠，好似一头护食的恶犬一般，一一扫过众人。
众人似乎十分畏惧他，连忙低下了脑袋。
李二有些慌乱的心，这才放松下来。
他可以肯定。
前身刚来的几天，老王并没有这般护着他。
一切的变化。
好像...都是从昨晚那只摸错的手掌开始的。
“...为什么别人都是吃富婆的软饭，我却要沦落到吃一个三四十岁的老男人软饭...”
李二抓着陶罐，有些迟疑。
可是，那拿来喂猪，猪都不一定吃的粥，看起来好像很香啊。
咕咕~
肚子又在叫了。
迷迷糊糊之间，他走到了粥缸前。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
脏污的陶罐，已经被他舔了个干净。
李二感觉自己想吐，可是想到昨晚那种饥饿到想啃了自己的冲动，还是硬生生忍了下来。
其余人也早就吃完了。
分散在四周，或坐或躺，保存着体力。
老王是棚子的工头。
他要去监工那里，拿今天分配下来的任务。
这个时间，一般不会很长。
李二独自一人，缩在棚子的角落。
刚才众人的注视，让他深刻认识到，就算没有幕后之人的算计，自己现在也很危险。
这个棚子其余十三人，都对自己有想法。
一些人，窥视他的...身体。
一些人，嫉妒他的待遇。
这种地方待久了，人不是死了，就是心里扭曲了。
李二叹了口气。
怕没用啊。
这里不是前世，没有道德和底线。
别人不会因为你弱，就选择放过你。
相比起怕。
他更害怕自己被肛。
“李二，你可以的！”
李二心里给自己打气，鼓起勇气，趁周围没人注意，伸出手掌，将一枚巴掌长，两指宽的三角石片藏在了腰间。
不知是心里作用，还是粗糙的石片给了他勇气。
李二再看向众人的时候，心中那股胆怯，消散了许多。
他深呼吸两口，将目光放到了棚子外。
采石场，是一个凹形山谷。
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位于山谷的中部，是所有苦工集体居住的地方，约摸有二十多个棚子。
采石场的守卫，则住在入口两侧。
厨房也在那边。
采石场守卫不多。
李二前身记忆中，只有十多人，但一个个都孔武有力，看着就像练家子。
“采石在山谷的另一面，那里的石头，叫灰沙石，质地坚硬，似乎是卖给武师的，我们这里只是进行初步挖凿，后面会运走...武师？”
李二思绪一顿。
他虽然融合了前身的记忆，但好似读取U盘一般，大部分记忆只有在触及的时候，才会出现。
这个世界的武师，有些不一样。
前身虽然没有接触，但也有所耳闻。
据说强大的武师，能以一敌百，捏铁成泥，地位很高。
城内，就有不少武馆有武师坐镇。
“诶，前身那个傻逼，这世道，学什么文？学武的话，遇事还可以反抗一下，学文有个鸡儿用，总不能被欺负的时候来两句诗给对方助兴吧！”
李二心里忍不住再次吐槽。
他想逃跑。
只是这采石场，只有一个出入口，想要逃跑，除非能飞檐走壁，不然也只能想想了。
不多时。
老王面带喜色回来了。
“王头，是今天任务比较少吗？”
众人见状，心里一松。
采石可不安全。
底层的石头，很多都已经挖空，必须踩在木架上沿着石匠画好的范围挖凿，这样很容易将头顶一些风化的石头震下来。
人在半空，躲都没地躲。
老王却面色一冷：“轻松个甚？我们十七棚，三天必须挖够十方石头，还不快去！”
十方？
众人面露难色，却还是顺从地朝通道走去。
李二刚要跟着众人走，却被老王拦了下来。
他目光诡异地扫视一圈有些不安地李二，随后从怀里掏出一张散发油香的烧饼：“李二，想不想吃烧饼？”
咕咚~
李二鼻子耸动，本能地吞咽起口水。
刚才的粥，只能骗骗胃。
烧饼的味道，对于这具饿了几天的身体，诱惑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