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们都注意到了吗?”陆少雨问。
“注意什么?”族长和秦毅不约而同。
陆少雨说:“各人家自己的园子照顾得多好?干自家园子里的活没人领着干,可您们说怪不?谁都知道怎么干?”
和差不多所有乡村一样,这里每家的房前屋后都有一小块地,被大家叫做园子,是个人家日常吃菜的主要来源。
“如果大家在大田里都像在自己家的园子那样的干?也不用说一样的干,就算干大田有干自己园子一半的劲头,地里也能多产很多的粮食,不管您二位信不信?反正我信。”陆少雨接着言道。
和园子相对应,村里大家共同耕做的地被称作大田。
“怎么样才能让大家在大田也像在自家园子那样干呢?”秦毅不动声色地问。
族长和陆少雨对视了一下,都摇了摇头。其实,秦毅不但早就注意到了这个问题,还看到了族长家和陆少雨家的园子拾弄得也很不错。
“您们看到了吧?不是不会干,也不是不能干,而是不想干,您们说气人不气人。”陆少雨愈发愤愤不平。
听了陆少雨的话,秦毅同意地点点头。
有了秦毅的附和,陆少雨的话更多了:“这人怎么说变就变呢?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所有人都变了。”
“陆兄,您说这人变了?所有人都变了?”
陆少雨的话引起了秦毅的深思。
“秦先生,您来这里时间短,有些事情,您体会不到,感觉不到。”陆少雨言道。
“陆兄,你觉得哪些地方变了?”
这方面的事,秦毅还真没琢磨过,他在注意地听。
“一个是事多了,这件事不满意,那件事不高兴,过去哪有这么多事?还有一个是开始变得计较了,分东西谁分多了,谁分少了,什么东西别人有,他没有了。干活谁出力多了,谁出里少了。都是乡里乡亲的,肉烂还不是烂在锅里?谁多谁少?谁出力多谁出力少有什么呀?有什么可计较的?过去,可不是这样的。”
听着陆少雨的话,秦毅点着头,“还有吗?陆兄。”
得到秦毅的鼓励,陆少雨有些得意,“还有吗?我想一想。”停了一下,陆少雨眼睛一亮,“人变得心眼多了,过去,哪有这么多心眼?人好像是懒了,反正是不肯出力了。还有……”看秦毅很感兴趣,陆少雨努力的在想,“对了,人变得娇气了。过去,哪有这么多粮,没粮食了,想别的办法呀?能吃的东西多了,活人能让尿憋死吗?现在,没有粮就活不了了?这怎么得了?……”
陆少雨还在努力的想,他觉得自己是言犹未尽,但又找不到合适的的言语来表达自己的思想,终于摇了摇摇头。
看到秦毅在沉思,他好奇的问:“秦先生,您在想什么?您看我说的对不对?”
“陆兄,怎么说呢?我可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呀!只是,我不知道,陆兄想过没有?我们这儿的人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呢?”
“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陆少雨重复了一句,开始思考。
“是不是受外来人的影响呀?人哪儿!学好不容易,学坏可快?”一直没说话的族长问秦毅和陆少雨。
秦毅没说话,陆少雨想了想说:“我看外来这些人还是都不错的,没觉得他们那里边有什么坏人,人家在咱这里也很规矩呀?”
“秦先生,我说这外来人可不包括您呀?”
族长可能突然想起,秦毅也是外来人。
看秦毅没做表示,赶忙又补充:“我说这外人也不包括田家的祖孙二人的。”
“秦先生的这一家人怎么能算外来人呢?”陆少雨说。
“老族长,没关系的,我们也没把自己当外人。”秦毅笑着。
“陆兄,您说这人真是变坏了吗?”
如果秦毅是个社会改革家,如果他对历史科学有深入的了解,他一定会为眼前纷至沓来的变化而欢欣鼓舞。因为,不断的认识到自身的利益,是表示人们在成长,在长大,是历史在进步,在大踏步地前进。
可惜,秦毅不是,他现在有的只是疑惑,还有些应接不暇。
人多几个心眼,聪明一些不好吗?对不合理的事不应该计较吗?人不应该维护自身的利益吗?这些问题在秦毅的脑袋里回旋。
“当然是学坏了?不是学坏还是好吗,有这样学好的吗?”陆少雨肯定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