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夜。
南离城一户人家,后门,邱世安左右望了望,接着抬起手,用两手指关节轻叩门扉,先一下,再快速敲击两下,最后连续快速敲击三下。
咚!
咚!咚!
咚!咚!咚!
隔着一道门的院子里,灯火未熄,屋里老人白衣素服,听到这不正经的叩门声,在这个时候响起,眉目轻眯。
老人犹豫了片刻,随后披着一件老旧外衣,踏出了门槛。
淡淡月光下,老人孤独的身姿缓慢穿过小院,来到后门,没有开门的意思,隔着门,同外面等候的邱世安说道:“小伙子,咱们到此为止吧,没有鸡了。”
邱世安隔着门,说道:“我不要鸡,老头,你先把门打开,找你有事。”
老医师苦心劝退,想结束与门外这个乾元小狱卒这几日瞒着天下世人的摸鸡勾当,未遂。
门一打开,邱世安慌忙就要朝里窜,也未遂。
南离城老医师将邱世安堵在门外面,开口道:“大半夜的不合适,有事就在这里说,说完快走。”
老人家防范意识很强。
邱世安单刀直入,直接道:“你家有酒吗?”
老医师怔了下,小伙子大半夜跑到一个孤寡老人家里,问有没有酒,居心何在,谨慎道:“没有。”
听到没有,邱世安有些失望,尽管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没有的准备,此刻仍然露出一脸失落的神情,说道:“老头早点睡吧,我走了。”
邱世安正要离开。
老医师叫住他,问道:“牢里那孩子怎么样了?”
邱世安道:“还活着,明天就用不着我看管了。”
老医师听到这话,似乎明白了什么,满城乾元兵明日就要离开南离城了,同邱世安说道:“你等着。”
邱世安皱眉,瞧着老人家转身朝里面走去,留了半个门。
邱世安没有进去,站在外面等了一会。
过了一会,老人从屋里缓慢走出,来到后门,将一小坛子酒,两只白底黑身瓷碗,递到门外。
邱世安接在手上,正准备道声多谢,瞧着老人又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四方不太正的油纸包,也递了出来。
南离城老医师说道:“没有菜,就着这个凑活吧。”
邱世安接过,来不及道谢,老医师便将门关上了,隐约听到老人家在门的另一侧,说什么一路走好来着。
邱世安苦着一张脸,看了看右手提着的酒坛子和两只黑瓷碗,又看一眼左手拿着的油纸包,然后转身离开。
感情那南离城老医师,错将邱世安心情不好,想喝酒,误认成了邱世安来讨酒给牢里那少年送行。
牢里那小子明日是死是活,邱世安不知道,但老人家一片心意,怎能辜负。
直接就奔着南离城监牢而去。
这段时间,南离城内彻夜都亮着昏黄色的光景,是火焰在燃烧。
家家户户紧闭的门窗上面,挂着白绫、白带,异常沉肃,若不是必要刚需的事情,根本不会开门。
每到入夜,城内火焰燃烧的声音,遍响在南离城每一个世人耳中,除非是困到睁不开眼睛,否则没有人能够睡得着。
而明日,乾元兵就要离开南离城了,这个消息让南离城世人说不清在心里,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仇人要走了。
就那么走了?
可他们的亲人,永远都回不来了。
“时间会证明一切。”
邱世安觉得,天下要想长久安稳,流血牺牲,必不可少。
有些仇恨,时间都磨灭不了,有些仇恨,也只能交由时间去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