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一路上,李玄基本都陷入到了自己的小世界中。
坐在车厢里,不知道在用左手跟右手玩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不器,等下入了襄阳,能否先去城中书铺,我想买些东西。”
“好!”
李玄估计是被向尚天开导出了什么新思路来,不管他。
向尚天的性格还是比较严肃的,和聂铮等人也不算太熟,所以见两个人都没什么谈兴,干脆也不说话,躺在马车地板上安心休息。
聂铮则是一边驾车一边赏景。
襄阳城很大,踞汉水中游,位于秦岭末梢。
若是当空俯瞰,襄阳、新野、南阳这一带,很像是上苍在郁郁葱葱的峻岭中用勺子剜掉一大块,恰好处于岘山、鹿门山、青龙山、柏桐山等群山环绕之中。
而襄阳,就处在勺子边缘。
其西南侧,便是大名鼎鼎的岘山。
三千里汉水,流到这儿被岘山迎头一挡,拐出了一个大大的急转弯,使得原本的东西流向转变为南北流向。
使得一旁汉水变成了最便捷、最畅达、最繁忙的黄金水道。
所以襄阳之地,东西交汇,南北贯通,乃是自古兵家必争之地。
襄阳素有“南船北马、七省通衢”之称,是汉水流域最重要的水陆码头,其繁华程度堪比京都那汴梁之地。
汉水碧汤汤,云深树苍苍,形容的便是这里。
聂铮是沿着汉水西侧一路驾车北上,越靠近襄阳,左手侧鼎鼎大名的岘山便越发清晰。
此山不高,但极为险峻,故名岘山。
峰峦迭翠、峡谷天雕、奇洞天成,遥遥可见险崖瀑飞与锦石溪流,宛若画卷。
在其北部半山腰处,有一颗极为显眼的怒石,其形巨大,状似蘑菇云,上书两个古字——岘石。
但凡来到襄阳的,没有一个不会去岘山游览一番,尤其会到这岘石之下,忆古思今。
聂铮右手侧的汉水河畔,距离襄阳城越近,河滩边的颗颗卵石就越多。
各类水墨石、火爆石、梨皮石、血石和腊石,像一粒粒珍珠,散落在纯洁的白沙中。
据说在襄阳城北,汉水之中的鱼梁洲,此景更为奇特壮观。
当然,除了这些,远远的那灰白城墙同样震撼人心。
雄厚方正、巍然耸立,靠近了,还能看见下方隐隐青苔和上面的暗红血迹,使得那坚固持重凌然难犯的感觉扑面而来。
聂铮真想跳下马车游玩一番,只是可惜……事情太多,实在没这闲暇功夫。
襄阳南城门人来北往熙熙攘攘,连带着城门司的兵丁甲士也格外之多,一个个在仔细检查往来客商,看看有没有携带什么违禁之物。
聂铮这辆马车很是华丽,但是有些煞风景的,便是马车上的血迹。
那是向尚天留下的。
在车帘上,车厢拐角边等等,清晰可见的些许或完整或残缺血手印。
这样的情况按理来说,是要被严格盘查的,看是否是在逃的刑部通缉犯。
但是……当时那些城门司的人看见车厢里一身干涸血迹的向尚天,都有些发怵。
眉眼简单一扫,便放行了。
正在使用梦回之术的聂铮不由得摇头轻叹。
没有稽仙司的制衡,那个时候的修者,实在无人敢惹。
聂铮几人就在城中的听岘客栈落脚,只不过向尚天并未离开马车。
理由很简单,襄阳城中的修士,可比荆州城的要多不少,在这里不乏眼尖的,很容易能够发现向尚天身上的情况。
若那人正好是向尚天的仇人,岂不是给聂铮二人招祸。
聂铮见他执拗,只好随他。
此刻听岘客栈的大堂中,坐了不少人。
但大都是些奇装异服。
要么就是些款式颜色一模一样的制服。
比如杏黄道袍的女修。
那些寻常百姓,基本都坐得离这些人远远的,就连掌柜和小二,都有些下意识在绕行。
聂铮拍了拍李玄的肩:“行了,别神神叨叨的,想什么呢?”
李玄茫然抬头:“啊?”
“……”
李玄自然是在想修行的事情,在扳着手指头数哪些书籍可能会给他带来修行启发。
但是书册那么多,更有些是珍贵的手抄本甚至孤本,自己该上哪寻去?
李玄将自己心头困惑告诉了聂铮,聂铮直接开口嘲笑。
“四书五经看看就行了,那些谁谁谁的注释版经义,有必要看吗?我不读它们我都知道,看那些书,看完后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观点,你按照别人的观点去修行,你修毛线呢?”
圣人之言,微言大义。
但其实还是当时环境艰苦,只能长话短说,导致后世理解时,可能都会有些偏颇。
所以读书这种事情,读自己的就行。
聂铮看书从来都是,书就是工具,找到自己想要找的,这本书也就沦为可看可不看的一类了。
李玄听了后若有所悟。
聂铮突然压低嗓音,示意李玄看向旁边那些杏黄道袍的女修,眉眼充满了男人都懂的神色。
“喂喂喂,妙文,有没有觉得她们很诱人?”
李玄望过去,发现确实如此。
寻常女子,美则美矣,只有不可方物的那一类,才会让人忍不住视线飘过去。
可这些女修士……就算姿色一般,也总让自己下意识望过去。
“哎,想不想听听她们聊些什么?”
李玄咳了两声:“你以为我是你?”
“窈窕淑女,琴瑟友之,没听说过?”
李玄一脑门子问号:“此乃关雎中的话,告诉我们遇到心仪的女性要像个君子,奏响琴瑟来跟她示好与她亲近。”
聂铮哂笑:“就这?读书要读出自己的理解,你这样怎么能从书中悟出修行之法来?”
李玄看聂铮的神情颇为认真,不由得拱了拱手:“还请不器不吝赐教。”
“什么叫琴瑟和鸣?夫妻之间,啊?是吧……”
聂铮没有把话很直白的说出来,而是一边说一边将两根食指靠近,李玄顿时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
聂铮继续道:“所以琴瑟友之,就是告诉你,遇到漂亮姑娘,放心大胆的去睡……”
“……”李玄无语至极,满脑子都是,我没让自家妹妹跟你一路,实在是这辈子最明智的决定。
看着李玄又开始假正经,聂铮撇了撇嘴,掏出两张特别小的黄色符篆放在桌子上,然后拿起一只,装作抻懒腰,然后就贴在了耳边。
风耳符。
和闭耳符的功效正好相反。
事实证明李玄这个黑又软的糙书生对这种东西很没抵抗力,摸着鼻尖轻咳嗓子,飞快的抄起那风耳符贴到了自己耳后。
顿时清脆的女声就传了过来。
“……你们说身旁那些修士,是不是也是为了那东西来的?”
“我觉得是,他们在不停地打量我们,看来那阵元气波动吸引了不少人。”
“师姐,我觉得他们都色眯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