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山涧投下来,雾气变得稀薄散去,潞水北岸的连绵战场。
火把在地面明灭不定,分不清颜色的地面上,一条断掉的手臂狰狞坠落,鲜血顺着泥土缓缓流淌汇入潞水之中。
满脸血污的楚军士卒轻轻的哀嚎着,攀爬在地上,伸出另外一只手抓向眼前的潞水,双眸之中,阴影覆盖下来遮住了晨光,冰冷的双眸胡倒映在水面上。
一双沾满了血污的战靴走到了他的侧面,断臂的楚军士卒头都不抬,继续伸手抓向眼前的潞水。
哗——哗——
冰冷的潞水从手掌之中滚落,根本就留存不下来,更无法将他的面庞清洗干净,断臂楚军士卒眼泪无声的流下来。
水面上那张污秽、狰狞的面孔让他唾弃。
他本不是……也不该这样……
下一刻,一柄长枪猛的扎下来,边上的魁梧的虎骑蹲下身子,粗糙的双手捧起了一捧水花,浇在了断臂士卒的面孔上,将其面上的血污和泥泞清洗干净。
哗哗的水声里,一张带着几分坚毅的中年面孔倒映在水面上,眼泪一滴滴的顺着干净的面颊滑落,坠落在了潞水面上泛起了涟漪。
呜呜呜——
哭声呜咽、悲戚。
但是口中断断续续的话语却是铿锵而来。
“……动……手……吧……”
楚人不会去感谢一个秦人,更不会去求饶。
下一刻。
噗呲一声。
缳首刀扎进了楚军士卒的后背,满是坚毅的面孔徒然间贴到了水岸边,鲜血从身下石头的间隙里面流淌一片。
弥留的眼神里还有思念,但是身躯却已经不在动弹。
缳首刀拔出。
这名虎骑没有抽刀砍下楚军士卒的首级,提着染血的缳首刀,拔出长枪走向了下一个楚军士卒。
踏踏踏——
白雾逐渐消散。
人的尸体、鲜血自这里绵延铺开,痛苦的呻吟声或是撕心裂肺叫喊的楚军伤兵,正在被一一清理干净。
潞水的水面上,一具接一具的苍白尸体在水面上沉沉浮浮,臃肿的尸体撑破了身上的甲胄,苍白的面孔上青筋毕露,不少的楚军尸体犹自双手猛的抓举着什么。
流淌的白浪不断的冲击他们向着下游而去。
黑压压的虎骑和秦军骑兵正在忙碌的打扫战场,收集所有的兵器、铠甲、粮草辎重等等一切秦国能用的上东西。
战场的最中间的位置,一座座京观正在被堆砌而起,边上燃烧的火焰里面,无头的尸首和一面面破碎的楚军旗帜被投入进去,逐渐化为飞灰。
赢钧静静的战在当初黄歇站立的地势高处,望着大军打扫战场,周围战马飞驰来去,寻找还能找到的战死同袍们的尸首,全都抬到这处干净的地方。
人声沸沸扬扬的传来,对于这样一场一个昼夜击溃十万多联军,是难以形容的巨大胜利。
不是斩首人数,而是一晚上能取得这样辉煌的战绩,即便是杀神白起都没有做到过。
但相对的,这一战付出的同样也大,此刻包括虎豹骑在内的所有的秦军士卒全部都是靠着一股坚韧的意志再支撑,强撑着他们没有呼呼大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