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广德号周围,凡是茶馆、酒店甚至连街头卖馄饨的挑子都坐下了监视他们的壮汉,那都是琏二爷的手下。在二爷没有想到应对方法之时,他们的唯一目的就是看住了范镰和虎妞,不让这父女俩跑了。
“闺女啊,昨晚肖先生告诉你怎么联系他了吗?他在易县城里除了烧锅店外还有什么落脚点吗?你好好想想……”
虎妞从来没有见过父亲这么急躁过,在她的印象中父亲就象山一样只要在身边就能挡住一切的危险。可是今天再看看自己的父亲,居然一下子苍老了很多。
“他……他一个弱不禁风的白脸书生,他能有什么办法啊?找他有什么用?”
“哎呀我的傻闺女,现在除了肖先生咱们还能依靠谁?你大伯已经把咱们给卖了,易县城里的柳县令虽说收过咱们的礼,但是指望他和琏二那个混蛋作对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这又不是北京城,咱们的相与好友都不在啊……”
“肖先生不是一般人,能写出那么惊世骇俗的书出来,那都是天上星宿投胎啊,他要是没有办法了,那么咱爷俩就认命吧……”
“啥?写书……”虎妞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不过在父亲的催促下最后还是红着脸说道“昨晚肖大哥跟我分别的时候,曾经交代过,无论遇到什么危险一定不要擅自离开广德商号,他会想办法救咱们的……”
范镰仔细思考了一会,突然对跪在地上的心腹说道“去,把商队里肖先生训练出来的那十个鸟枪手都叫过来,就说……你就偷偷的跟他们说,肖先生有命令给他们……”
在最后那一刻,范镰终于下定决心了,自己的家族不可靠,满清的官员不可靠,甚至连百万身家也不可靠。至于肖乐天可靠不可靠,老掌柜现在也不敢打包票,但是他还有选择吗?再看看红着脸的闺女,他还能做出别的选择吗?
这时候的肖乐天正捧着一大碗牛肉面稀里糊涂的往嘴扒拉呢,热气腾腾的牛肉汤上,放着大块的牛肉,香菜和蒜苗的清香味直窜鼻子,饿了一夜的肖乐天吃的跟猪一样。
这里是易县城里庆三爷的宅子,虽然庆三爷家道中落了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堂堂镶黄旗富察家分支,到现在也算八旗里面的贵胄,就连琏二爷看见富庆也要客客气气的,别看他是庆三爷的上司,但是还真不敢不敬。
道理很简单,乾隆皇后所出的家族,傅恒和福康安的后代,这在旗人里算是妥妥的大户了,就连庆三爷这个后代旁系,都袭了五品云骑尉的功名,虽然只是个荣誉但是也证明了他身份的贵重。
现在的他看着吃相不雅的肖乐天,再看看那篇耐人寻味的草稿,恍惚间感觉这都不是肖乐天所能写出来的。在他的想象中,能开宗立派的大儒都是三缕长髯、仙风道骨的样子,跟肖乐天这个贼眉鼠眼的家伙怎么也画不成等号啊!
“我说你能不能慢点吃,斯文一些……”
“拉倒吧你啊,我一夜逃命最后还让人给掐晕了,我不吃点热乎的补补,那多亏心啊……”
庆三爷摇了摇头,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把自己心里的疑问给问出来了“肖兄你说你能收编那么一支悍匪?到底是真还是假?”
“我知道你肚子里憋了一大堆话,如果我给不出你一个满意的答案出来,你恐怕都不会放我出去。”肖乐天抹了抹嘴,用手点了点那份草稿。
“庆三爷啊,兄弟我就跟你说实话了。你说我一个没读过四书五经,从小在洋鬼子地界长大的人,可能当大清朝的官?”富庆一听赶紧苦着脸摇了摇头。
“对啊,我连科举都入不了,还能当官?可是大清朝不当官我还能干什么?做生意还是买房子置地啊?您也别不爱听,在大清朝商人还有小地主,那不就由着官府欺负吗?”
富庆当时脸就红了,他这个人有点理想化,属于八旗有为青年。但是他可不是傻子,北京城里八旗大爷们一天天是怎么混日子的?琏二爷那种人是怎么发家的?还有柳县令他们又是怎么贪污的?他可都看在眼里了。
肖乐天微微一笑“当官当不了,经商当地主还要受欺负,看来只有混清流最适合我了……所以,我要写一本书,我要当大清西学的开门祖师,我要让有志于西学的所有人都得喊我一声先生……”
“现在您想想,是当一个山寨土匪有前途啊!还是当这么一个西学大宗师有前途啊?您瞅瞅我这小胳膊小腿的,还想吃刀口上的饭?您可别逗我了……”
肖乐天一番话把富庆给噎的直翻白眼,他很不适应这种咄咄逼人的谈判口气,可是他还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想跟肖乐天这个商业谈判高手耍嘴皮子,他还真得回炉再练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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