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子弩,也叫三弓床弩,又称八牛弩。
其最远射程,可达千步之遥!(宋朝一步合1.536米)
箭矢以坚硬的木头为箭杆,以铁片为翎,世称一枪三剑箭。
除了正常的巨型箭矢,床子弩还能发射踏橛箭,将其直接钉入到坚硬如石的城墙里面。有上那么十几架床子弩齐射,当成排成行的踏橛箭被牢牢钉入城墙之际,攻城兵士可以藉此攀缘而上。
是以,这等杀伐利器的威力究竟有多大,由此可见一斑。
现如今,被死死吊在木梯上的王迪,毫无躲闪能力的他,直面的,其中便有这吓人玩意!
虽然对于心早已提到嗓子眼的王迪来说,就算是万箭穿心,他也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但真等到毫无预兆突然迸发出来的万箭齐发,作为数以万计的“观众”当中的一员,在那一瞬间,他还是能清够晰感觉到,自己的肾上腺素正在疯狂飙升。
黑压压好似一片乌云的箭矢,以肉眼难以捕捉到的速度,飕飕地划过自己身边。
想懵逼愣神一会儿却办不到的王迪,环视着中箭的辽兵好似被割倒在地的麦子,快速染红了大地。
观望着此情此景,他那小身板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好在是,头一波箭雨已经到了尾声,直面死亡的王迪,他发现自己竟是屁事也没有。
极度紧张刺激之余,胸膛快速起伏的王迪,张大了嘴巴,任由刺骨寒风裹杂着呛人难闻的浓烟灌进嘴中的同时,他强迫自己心神快速镇定下来,散开视线,瞥了眼正在跨马耍大刀砍杀敌人的潘良。
瞧见这货正专心于奋勇杀敌,刚想长舒一口气吐出肺里冷冰冰的凉气呢……
在那一抹余光中,王迪忽然瞅见,一支离弦而出的巨型箭矢尾部,竟然在阴沉的天空中闪出点点火星。
还来不及赞美那如同流星般短暂的火星有点好看呢,骤然间,头皮发麻的王迪如临深渊!
没有思考的功夫,满脑子顿时塞满了“要死了”的念头……
根本来不及扭动身体做出无用的反抗,因为撕心裂肺的痛楚,经由大脑下意识启动保护机制以后,很是悲催硬挨了一箭的王迪,直接性的,当场就昏死了过去。
与此同时,在诸多人的视线当中,本来是“米”字型被高悬于木梯上的大皇子,现如今,已经变成“冫/”这幅造型。
鲜血淋漓的左腿,眨眼间的功夫都不到,竟仅仅只剩了半截!
露在外面的骨茬子,清晰可见。
自膝盖以下的位置,不费吹灰之力,直接被巨型箭矢轰成粉碎。徒留一个可能裹着小脚丫的靴子,在木梯中间位置前后晃动不止的同时,向下滴滴答答淋洒着斑斑血迹。
亲眼目睹这一幕,脑瓜子如同针扎的赵恒,痛心嘶喊出“吉儿”两字以后,也是当场晕厥了过去。
“陛下!”
“快!先扶官家进去休息,速速传唤太医!”皇帝晕倒不要紧,心里丝毫不慌的寇准,扫了眼城外战局,注意到辽兵正在放平吊有大皇子的木梯时,他连忙安排道:“李将军,现在由你来指挥这场守城之战…再就是,速速派人出城抢回大皇子,还有…查清楚是谁放的箭伤了大皇子。”
皇帝赵恒已被安置在城楼正殿,现如今,此战在寇准看来,算得上是大局已定。
当下最紧要的事,便是从辽兵手中抢回大皇子,给皇帝一个交代。
可惜的是,身处高高的城楼上,视野相当开阔的寇准,他看得很清楚,大皇子赵吉正被一辽国骑兵带向大后方的辽兵军阵。
待到视线当中再也见不到驮着大皇子的那匹黄骠马的踪迹后,惋惜之际,耳边忽然传来了几声“呜呜”号角声。
闻之,寇准便已知晓,这是辽兵的撤退信号。
正如他所想,随着回荡在战场上方的号角声,攻城的辽兵,有马的策马飞奔;没马的,开始头也不回地撒丫子往回跑。
“辽兵退了!辽兵退了!”
一时间内,澶州满城沸腾,军民欢呼不已。
…
“萧太后…她好狠的心呐!怎能如此对待我们吉儿!他还是个孩子啊!”
向来温柔似水的李婉儿,此时此刻,看着满身血污脸色刷白还没了半条腿的大皇子,好似护犊子的猫儿,她冲着跟来探望的大辽丞相韩德让怒吼道。
刘娥视自己为妹妹,理所当然的,李婉儿也视大皇子赵吉为自己的孩子。
更何况,在这两年半的时间里,她可是陪着守着赵吉生活在辽国上京宫廷,看着他读书识字骑马打猎,一点点长大……
哪曾想,乖巧懂事的大皇子,出去也就半日的功夫而已,再度归来与他相见时,竟成了这幅令人不敢直视的凄惨模样。
看着躺在床上依旧昏迷不醒的吉儿,在辽国太医的诊治下,他那孱弱的身体时不时地颤抖一下。注意到这一幕,恨不能以身代替的李婉儿,她的心啊,就像被刀子割在自己身上那样难受。
“丞相大人,血已经止住了,质子应该是性命无忧…能否醒来,就看他的造化了。”
听闻太医之言,不怎么放心且出身于医学世家的韩德让,亲自上手把了把脉。
而后,脸上看不出是喜是忧的他,没在乎刚刚李婉儿的无礼举动,淡淡讲了句:“婉儿姑娘,质子的伤,是你们宋人皇帝亲自下令放箭造成的,与我们大辽无关。当下,莫要想太多,还是好好照顾你们质子吧…议和之际,我会派人把你们两人送回去。”
烟熏火燎,断肢失血,宋朝质子伤得不轻,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在韩德让看来,于大辽已是无用处在濒死状态的宋朝质子,他可以死,但却万万不能死在大辽营帐内。
思量之际,再次瞅了眼面无血色的宋朝质子,自知还有大事在等着自己的韩德让,便头也不回地赶往中军皇帐。
…
“启禀太后,启禀陛下,刚刚探子来报,我后方粮草已被大名府守将曹玮截获。目前大营内的粮草,仅够维持三日……”
还不待韩德让把话讲完,心中很是憋屈的耶律隆绪直接打断道:“三日?哪怕就是一日,也得把澶州城拿下来。我大辽率三军之力南下征战,岂有空手归去的道理?”
辽人如狼,他耶律隆绪贵为狼王,心里清楚得很,如若外出“打猎”没有捞到足够多的收获,那么手底下的狼崽子们,定有不安分想要闹事的。
为了维护自身狼王的地位,不拿下澶州城,他岂会善罢甘休!
“陛下,此番南下征战我们大辽已经损失惨重…最重要的是,后方曹玮还有呼延赞这两位大将,他们已经收编了王超的二十万定州军…目前我们已是腹背受敌,一旦他们挥军南下与澶州城守军形成合围之势…我大军若想突围出去,怕是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