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子发生这件事后变得更消沉了。而酒井他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那些男同学第二天就陆续走了,很可能他们这一去就再也没办法活着回来,所以他们走的时候,酒井老师和其他学生都去送他们了。
没有人知道二子的事。
因为缺少药物,也请不来医生,二子只能卧床休息。
幸好酒井老师曾经住在花街附近,认识很多妓女和老鸨,她在这段时间一直照顾二子。
酒井老师:“我一直担心她会怀孕,可是也没有别的办法。”
祝玉燕从刚才就脑海一片空白,“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这是怎么发生的?”
日本楼并不是一个很大的地方,它其实很小,只有两层高,而且它是木制楼。
日本的学生都只能把教室当成寝室,他们白天在教室上课,晚上在教室睡觉。
只有老师才有自己的房间。
灶间很小,灶头也只有一个。没有洗澡的地方,只在外面有一排三个水龙头。
甚至厕所都只有一个蹲子,男女合用。
祝玉燕想不通,在这么小的地方,男生们是怎么做到避开所有人的目光的?又是怎么没有人发现的?
酒井老师:“因为……二子的孩子被大寺庙的主持给收养了,那个主持又给了二子许多钱,寄了许多礼物给她,其中还有漂亮的布料,其他的女同学都很嫉妒,所以她们都不理二子了。二子一直是一个人。”
二子生完孩子又做了一段时间的月子才从那间小屋里搬出来。
她搬回了女学生中间,可那些女学生都不理她了。
一来是因为二子的孩子被富贵人家收养了,日后会过上比其他人更好的生活。
二来就是二子突然多了许多钱物。
所有的女学生都是穷苦人家出身,不然她们的父母也不会把女儿送给国家,让她们到中国来。
所有来中国的女学生,其实都抱着再也不能回到日本去的信念。就连她们的家人也不以为她们还能活着回去。至于她们在中国遭遇到什么,她们的家人反正是不会在乎的。
本来大家都一样,只能穿校服,只有一双鞋,一双袜子,所有人都很穷,可突然之间,二子变得有钱了!
酒井老师:“她们都没有行李,也没有自己的箱子,衣服都是睡前脱下放在枕头前。所有人的衣服都是薄薄的一层,破破烂烂的,只有二子有一个漂亮的藤箱,里面是收养了她孩子的主持送给她的钱和布。”她只去过女学生那里看过一次就明白二子为什么会被孤立排斥,而且,就算是发生了现在这样的事,那些女学生还是没有接纳二子,她们都在嘲笑她。
祝玉燕:“……我可以把二子接走吗?”
这话冲口而出,几乎没有经过她的思考。
可是就算是她现在回过神了,也并不打算改口。
二子继续留在这里太残忍了。
“我可以把她接走,让她在我那里休养。”她说。
酒井老师看着她,摇了摇头:“燕姬,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不行。我不能把二子交给你。她离开这里的话,就永远不能再回来了。”
祝玉燕冷笑。
这里有什么值得怀念的吗?
酒井老师认真的说:“不行。她是日本人啊,只有这里才能给她抚慰,她只能待在这里。”
看来酒井老师也很清楚。二子现在一定非常仇视她的这些同学们了,一旦让她离开,她很有可能再也不愿意当一个日本人了。
这里所有的学生都不是真心想当日本军国主义的刽子手,他们都没有那么疯狂。所以这些日本老师他们才会一直管着学生,不叫他们四处跑,特别是男学生,因为学生们会逃走。
酒井老师:“你去看一看二子吧。”
她亲自把祝玉燕送到了二子那里。
二子又搬回那个她生孩子的小仓库里了。
仓库里没有窗户,只有一个通气口在上方。一点点的天空从那里透出来。
一点点的白。
“二子,你看谁来了。”酒井老师敲了敲门,推开,和祝玉燕走进来。
二子坐在角落里,她看起了老了很多,瘦了很多,头发稀疏,甚至已经能看到白发。
“燕姬!”她看到祝玉燕,眼睛一点点发亮,露出一个夸张的笑容。
祝玉燕笑不出来,但她猜,二子并不想让人知道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假如她想说,她会听;假如果她不说,她就假装不知道,只需要提供她要的帮助就好。
二子伸出手来:“燕姬,你来了。”
祝玉燕坐下来,“二子,你还好吗?”
二子笑着,使劲点头,从一边把那只藤箱拉过来,打开,从里面掏出一封信,递给她说:“你看,他们给我来信了!”
祝玉燕接过来,看到是收养二子孩子的主持又写了一封信给二子,上面是孩子的事,说他们给孩子起名为敬香,说这个孩子很可爱很乖巧,所有人都很喜欢她,他们还为这个孩子举行了盛大的命名仪式,请来了许多的客人。
二子温柔的笑着说:“敬香真幸福,她的爸爸妈妈都这么爱她。”
祝玉燕:“是啊,这真让人高兴。”
酒井老师一直在旁边陪着。
祝玉燕没有办法避开酒井老师与二子说话,只好说:“对了,我马上就要举行婚礼了,到时我会请许多朋友来。二子,你也是我的朋友,我想请你来参加,好不好?”
二子脸上像面具一样的笑容好像突然被撕开了一条缝,她好像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摆表情了。
二子:“请我去……?”她哆嗦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