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夫子脸色变了又变,苍白而晦暗。
一想到今日的不久前自己还与这女学子还剑拔弩张,争锋相对。结果没过多久,他就成了国子监驱逐的对象,顺天府的阶下之囚。
苍天不公啊,为何要叫这等闺中女子得意,压在自己头上!
这样想着,他眼中淌出两滴眼泪,猛地将头偏转过去,不想再看到凤清歌嘲笑自己时的丑陋嘴脸。
凤清歌倒不同情荀夫子,之前他一出又一出的污蔑和陷害弄得她险些成了国子监的反面典型,她这会儿叫住高天亮,不过是因为好奇。
“不知这人犯了什么事,劳得高衙役你亲自来这一趟?”
高天亮是顺天府的衙役头子,一般不是什么要紧或麻烦的案子,他不会亲自出面的。
这荀夫子到底干了什么样的大事,竟然能犯得上劳驾他。
高天亮摸了摸脑袋,并没隐瞒,道:“不瞒凤小姐,有人告上顺天府,说此人连续药杀两任妻子,人证物证俱全。他的两任妻子娘家在京城小有势力,又因此事过于恶劣,府尹大人决定亲自审理此人。”
“什么?荀夫子杀妻!”王蔚和周墨齐齐一惊,下意识地看向那老头儿。
瘦瘦高高的,看起来虽有点刻薄,但也不像奸恶之辈啊。
他居然杀了两任妻子,这是何等的狠心。
荀夫子垂下头,不想理会旁人言语。
但周围百姓和翰墨轩上食客的议论声尽数钻进了他的耳朵,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刃,又似一面面镜子照在他的身上,让他的一切无所遁形。
“文人杀妻,骇人听闻啊,这简直是今年的奇闻!”
“这人还是国子监的夫子,看起来文质彬彬,一副饱读诗书的样子去,原来是一个杀人恶魔!可怕,一想到我与这种夫子同在一个地方,就不禁毛骨悚然,阵阵后怕。”
“说起来,他也是个读了圣贤书的,若不是妻子背叛,给他戴了绿帽,想来也不会这样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他一任妻子背叛他,还能两任皆红杏出墙?再说,杀人乃是犯法之行,岂能因为他有什么苦衷,就原谅他的恶行?”
“我这也不是为他说话,唉,咱们都是男子,岂能为那无知妇人而惋惜。这夫子也是脑筋转不过来弯,不就是妻子出墙嘛,让她们骑木驴,浸猪笼,不照样能弄死,何必搭上自己的性命。”
百姓们虽是猜测,却也正说中了真相。
荀夫子双目猩红,挣扎了起来。
“老实点!”高天亮弄佩刀的刀鞘砸在他的脑袋上,骂了一句,“哼,有本事杀人,就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你以为咱们顺天府是什么地方,活生生的两个人,能叫你随随便便杀了不成?”
“我杀的是我妻子,关顺天府什么事!书上有云,夫为妻纲……”
“书上云你娘个头,”高天亮啐了一口,道,“别人家好好的,闺女嫁到你家叫你弄死,那是倒八辈子霉了吗,亏你还是个读书人,一点律法都不懂。行了,别挣扎了,老老实实到了衙门,交代清楚,你是个通过了举人试的,不会判你死刑,顶多夺除你身上的文名,流放三千里。”
流放三千里,那跟死刑有什么区别。
荀夫子再想起家中的三个儿子,心里急躁而愤怒,“老天不公,老天不公啊!”
随着一阵阵哭嚎,荀夫子被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