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片漆黑。
五感忽失了一感。
燕望欢却是丝毫不慌。
她只是顿住脚步,压住唇角的笑意,轻声询问道:
“怎这般孩子气?”
“之前说的物件,你可还是记着?”
视线被阻,敏锐了不少的听觉,将他的每一句笑音,都清楚收在了耳中。
连落尾微微的颤。
都没能落下。
燕望欢不由有些好奇。
况铮向来喜怒不形于色,难得有这般控制不住,起了紧张时。
“当然记着。”燕望欢眼睫一颤,道:“还一直都在心里想着,现在终于能给我看了?”
长睫扫过掌心。
触感不比鸿毛重几分。
却在况铮的心上,掀起了一阵飓风般的动乱。
他连呼吸都抑不住的重了几分,嗓音也越发低沉。
“是,可以看了。”
捂在眼前的手掌,并未有松开的意思。
燕望欢的视线当中,仍是一片漆黑。
她什么也看不见。
唯能察觉到况铮掌心的热度,只算温热,却让她感到一阵阵,无由来的安心。
欢喜萦在心间。
竟连她也控制不住情绪,唇角挑的越发明显。
越是向前,木香气便越是浓重。
况铮仍未放开她的双眼,只将一杯酒,送到了燕望欢的唇边,道:
“尝尝?”
他喂来的东西,燕望欢自是毫无疑心。
就着况铮递来的手,将杯子里的清酒一饮而尽。
他这才欣喜。
然轻笑了半晌,却只扶着燕望欢回了床榻,而后便道:
“休息吧。”
燕望欢终于得了清明。
然未点烛火。
今日又是个无星无月的夜晚。
她睁开眼张望了半晌,也未见到什么特殊的物件。
燕望欢愣了愣,正欲去询问况铮,才意识到了什么不对。
“床?”
他们平日所睡。
不过一张木板床。
四四方方,狭小简陋。
然而此时所住,却是一张四柱架子床。
上下两侧雕了镂空的图样,手指细细摸索一番,才察得是群燕子南飞的图样。
有纱幔隔了视线。
一片漆黑中,见不清楚颜色。
燕望欢怔忪了片刻,颇有些惊讶。
她知晓况铮跟着王叔忙了一阵,却没想到,他竟做出了一张床。
这可非三两日的功夫。
也绝不是,一个刚沾木工活儿的人,就能做好的事情。
“我很喜欢。”
燕望欢轻叹一声,在一片寂静中,翻身躲进况铮的怀中,握了他的手,轻声道:
“况铮,这是最好的礼物,我哪里会不高兴。”
他的掌心覆了一层薄茧。
还哪里像个千尊万贵的皇子殿下。
只如个最平常的男子,不惜艰辛万难,只为了讨心爱的女人一笑。
她高兴。
于况铮而言。
就足够了。
况铮反握了她的手,指腹蹭着她的腕,喃喃道:
“望欢,我想给你最盛大的仪仗。”
他喝了不少酒。
嗓音都有些发重
但吐出的每一句话,燕望欢听得出来,都是他最为真诚的心意。
她是况铮的眼里心里,最好的存在。
心思深沉,是聪慧可爱。
狠厉阴鸷,为果断机敏。
甚至连燕望欢并不算绝顶的容貌,于况铮看来,也比什么倾城绝色都来的好看。
她遇见况铮。
才知被一个人珍视爱戴,是个何般的滋味。
“我想同你在一起。”燕望欢抬起头,望着况铮浮了酒气的黑眸,道:“如此,就够了。”
他眯起眼。
似极为开怀一般。
勾着燕望欢的小指,不依不饶地道:
“说好了,无论如何,都莫要离开我。”
“好。”
“什么皇位天下,我都可以不要,只要你愿意,我们大可以在这一辈子,什么都不去理会。”
他当真是有些醉了。
但唯借着酒劲。
才能将一些话讲出口。
况铮是大况的皇子,肩负一国之重,纵然曾经作为弃棋,送到了靖楚作为质子,身份亦未曾改变。
有些责任。
有些仇恨。
他并未忘记。
但这些都无法同燕望欢相比。
燕望欢曲起手指,轻点着况铮的掌心。
若说半点欢喜都没有。
当然是假话。
但况铮和大况皇室之间,存着不少难明的恩怨,这终究是一根刺。
让他一生落于山村,强行平下那些过去。
燕望欢哪能舍得?
她在况铮身上,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爱意。
赤诚又热烈。
比烈火更加灼烫。
却让人甘心深陷在其中。
“况铮,你不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