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公主的手猛然加重了几分力道。
指甲深深陷进燕望欢的掌背。
转眼之间,便有血色蔓开。
她咬紧了牙关。
眼里荡着怒恶交织的情绪,又在隐隐之间,露出一抹慌色。
“要是到了此时,你还要骗我的话,我就是死...也绝不会原谅你!”
带着几分颤的嗓音离了口。
六公主定定望着燕望欢。
像是想从她的身上,抓到最后一抹希冀。
暗红的液体沿着指尖滴滴落地,指尖陷入血肉,带来无法被忽视的痛楚。
然燕望欢的脸上,却不见半分的波澜。
她微微弯下腰,为六公主拭去眼角的残泪,而后道:
“等我。”
一语落地。
没有任何的保证。
却比什么誓言来的,都让六公主安心。
她长长出了口气,看了一眼燕望欢滴着血的手,眼底闪过一抹愧意。
“我等你。”
时辰已不能再拖了。
轿帘缓缓落下。
遮住了六公主的视线。
她被困在更小的四方天地当中。
举目四望,一片尊贵的明黄盖在身上,却是不见天日。
这一回。
连燕望欢都不在她的身边。
六公主满心惴惴,她从袖口摸出一个朱红香囊,牢牢攥在了掌心。
护亲的队伍离了皇城。
很快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楚玉不知何时来到了燕望欢的身侧,看她似如出神一般,便道:
“锦玉如此,也是为了靖楚。况且那呼延灼并非一个蠢人,纵使因为邦交,他对锦玉,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他话音一落。
也是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显然知晓,这话放在此时来讲,有些过于的虚伪了。
偌大一个靖楚,自是不会缺少眼明心亮之人。
六公主出塞和亲,究竟是因为自身的意愿,还是皇上的心意。
不少人早都已心知肚明。
但那又如何?
比起一个六公主来,当然还是靖楚的边关安稳,更重要些。
况且。
皇上要粉饰太平。
谁敢挑明?
纵使楚玉对六公主,有几分宠爱。
但如若换成他坐上了龙椅,也不会做出相反的选择。
亲情在皇家,向来都是个笑话。
燕望欢并未去应楚玉的话,而是转过头,等到周围没了其他人,才道:
“最近,得需做些动作了。”
楚玉神情一肃,郑重地点了点头,又压低了声响,道:
“我知晓。”
“该怎么去做,你该当清楚。”
燕望欢话音刚落。
就有个小太监跑上前,请着她和楚玉,重新回去金銮殿中。
既要演戏,那身为皇上最宠爱的六公主,孤身远赴塞外,皇上自然要少不得一番比表面功夫。
又等了片刻。
燕望欢才得以离宫。
楚玉并未跟在她的身边。
却又在离宫后,在避人耳目的角落,悄悄登上了马车。
燕望欢也不多废话,干脆道:
“让郑秋实那边机灵一些,这次的事,能不能得成,还真就靠他了。”
“我已同他交代过了。”楚玉轻叹一声,面上也是露出一抹凝重,“车队行进的慢,从皇城出发到边关,怎么说也要大半个月的时间,足够郑秋实行事。”
“皇宫里的棋子,已是埋的差不多了。”
楚玉捏紧拳头,眉宇之间的温润,被决然之色尽数替代。
他深吸口气,又道:
“只等一声令下,这天就可以变了。”
“不错。”
燕望欢微微颔首。
比起楚玉难以自抑的激荡来,她显得要冷静的多。
在脑中将未来一段时日,即将发生的事情,尽数模拟了一遍。
甚至连各种可能发生的意外。
她都一一设想过。
成败与否。
就在这最后的关头。
只要有四成概率,能够彻底击败楚霁,将他送往无间地狱,就已经足够了。
“这么久,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燕望欢的嗓音太轻。
连楚玉,都未能得清楚。
只见到她唇角荡起的笑意,是同之前,完全不同的欢愉。
还以为燕望欢是在为他欢喜,楚玉眼神一柔,再次开口时,连声响都变得更温和了几分。
“这段时日,我有所动作,楚霁那头,也定是安生不得,你得需小心才行。”
“我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