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菊站在内室门口,一只脚都迈了进去。
却没想到,燕望欢的话锋,会在忽然间转到她的身上。
面庞在一瞬间失了血色。
连身体,都僵如顽石。
秋菊连头都不敢回,战战兢兢的站在原地,从口中吐出的喘息,几欲振聋双耳。
翠娘手压胸口,勉强缓过一口气来,道:
“就是认识,又能如何?若是如此就能算上秋菊,那府里面沾亲带故的,一并算上,可是丝毫不少。难道他们个个,都要陷害葛小青?”
“是啊。”何柔微微颔首,轻声细语地道:“郡主虽和小青私交甚笃,但这种事,总是要仔细一些的。”
她们两个都是底气不足。
但翠娘眼中慌乱难掩,何柔倒仍是一副八风不动的姿态。
耍着温柔刀。
尽可能将事情,推到燕望欢因和葛小青私交好,所以才会冒着风险,宁可扯谎,也要相护上。
燕望欢唇角噙笑。
独自面对着翠娘及何柔的逼问,却是丝毫不慌。
黑眸扫过众人,她淡淡道:
“二姨娘在说你做事不仔细呢,还不快一些,把你做过的事,都一样不落的,好生说一说。”
如碎雪般的轻响。
似是不带半分情绪。
却让倒在地上的妇人,狠狠打了个寒颤。
她甚至连看,都不敢看燕望欢一眼。
只哆哆嗦嗦的开了口。
“是九姨娘,差..差人传讯,让奴婢在十姨娘补汤里下毒。还先给了奴婢一百两黄金,说是事成之后,少不得奴婢的好处,奴婢一时贪心,就...”
妇人咽了口唾沫。
满面惶恐的瞥了燕望欢一眼,再次道:
“郡主,奴婢只是听从九姨娘的话而已,若是没有九姨娘的吩咐,就是借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暗害十姨娘啊!”
眼泪滚了满面。
她的哭嚎声,回荡在寂静的夜色中,越发的诡谲。
“你胡说!”
翠娘大惊失色,她哪里敢认下这个罪名,狠狠瞪了妇人一眼,转头望向燕丞相时,已是满面的悲戚。
“老爷,我没有啊!都是自家的姐妹,我怎么可能会害葛小青呢?都是她胡说八道!”
她指着妇人,眼中喷出的火光,如要燎原般汹涌。
都到了生死关头。
妇人还哪里会畏翠娘,吸了口气,道:
“金子就在我床底藏着,奴婢本想等到明个,偷偷送出去的,没想到先被郡主发现了...”
翠娘还要开口。
但何柔却先一步道:
“可若是这么说,我们也不知晓,那金子是九姨娘给的,还是出自郡主的手笔。”
妇人一愣。
她本就是惶惶不安。
此时被一钝刀子捅到身上,哪里会知如何是好。
燕望欢掩唇一笑,倒是明明白白的,将话讲了出来。
“二姨娘的意思,是我给了她金子,让她到这里,来诬陷九姨娘的?”
“我并未如此言说。”何柔摇了摇头,抬眸同燕望欢四目相对,已是再没了之前的卑微讨好,“是郡主你,多心了。”
找来的证人,被反咬了一口。
原本好转了些的情势,再一次陡然急下。
连汾月都面浮忧色。
心里盘算着,此时能转败为胜的法子。
可何柔的心思,实在是太深沉了些。
比翠娘强上了不知多少倍。
何柔毫不留手,正面为燕望欢使绊子,还当真是个相当棘手的麻烦。
汾月沉思了半天,最终也没个具体的盘算。
而站在她身旁的辛夷,也是慌了神。
“多心?”
燕望欢将这两个字,在唇畔流转一圈。
她的眸光,自翠娘和葛小青的身上扫过,末了,又落到妇人的身上。
“听说,你收的银子,是我送的?”
妇人缓缓抬起头。
撞进燕望欢含着笑意的黑眸中,顿时打了个寒颤。
她仿是回忆起了什么一般,惊恐几乎要溢出眼眶。
“不..不是...”
妇人咬紧了正在哆嗦的嘴唇,似是努力思索着一般,几息过后,她猛然睁大了眼睛,急声道:
“奴婢有证据的!给奴婢送金子的婢女小常,问奴婢要好处,奴婢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给了她一锭金子,上面还留着奴婢的牙印呢!”
“小常是九姨娘的贴身婢女。”
汾月适时地上前一步,面无表情地道:
“郡主,她就在外面候着九姨娘,可需找她进来。”
“且不急。”
燕望欢不疾不徐的摇了摇头,含着笑意的眸光,转向燕丞相的方向,她道:
“爹,可要找小常进来?这事实究竟如何,一问便知了。”
燕丞相的面色已是彻底沉下。
他这成了精的老狐狸,都看到了现在。
怎能察不清,这其中的猫腻。
光是瞧翠娘苍白的脸,就知她藏着的算计不少。
燕丞相本不想要多做纠缠。
要除掉葛小青,也是不愿多生事端。
毕竟丞相府的乱子,已经够多了。
但弃了葛小青,不代表燕丞相愿意被翠娘当成棋子愚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