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
有墨香盈袖。
清风夹着花叶碎瓣,飞过窗沿。
恰落到案台正中,那一画卷之上,
燕问然已注意那画卷许久。
全昔韫平日前来讲习,鲜少携带物件。
就是拿了什么,也是为做示例之用。
但对那卷画,却只字未提。
燕问然几次想问,话到嘴边,又强吞回了肚子。
昨日之事,她还翻来覆去的惦记着。
生怕全昔韫因为燕望欢的挑拨,厌烦了她。
但全昔韫性子向来梳了疏离淡薄。
跟着她,既是不失礼数,又短缺亲近。
总是淡淡。
燕问然心口发闷。
若换成旁人,误会就误会,她半分都不在意。
但全昔韫却是不同的。
她抿着唇,眼角都忍的泛起了丝浅红。
“今日,就到这里吧。”全昔韫似全无所觉,瞧着时辰差不多,他放下书卷,道:“我有一言告之,可否请二小姐稍稍留步?”
燕问然眼睛一亮,方才的不快和闷火,都因他的一句话,扫了个干净。
全昔韫还是第一次留她。
可是为何?
难不成…是有什么私密的话,要同她讲来?
她喉头燥的厉害。
又干又哑。
像是有股火,从面皮一路烧到了心坎里。
还越燃越烈。
不过一瞬间的功夫,燕问然起了不知多少念头。
她想到了这些日子的偏爱。
独处一室,执书相望。
许不只她一人,起了那般绮丽的心思。
也可能,全昔韫对她,也有除师生之外的情愫。
若真是如此…
燕问然抿紧了唇,缓缓站起身,指尖拂过袖口沾染的墨点,想拭掉这一污痕,却废了半天的力气,都没能抹掉。
最后只牢牢捏紧拳头,将那一处布料,攥在掌心。
“夫子…”她走到全昔韫身前,面颊显出一抹娇艳的樱色,“你叫我,所为何事?”
她满眼都是希冀。
忐忑和娇羞尽数写在了脸上。
若是全昔韫真也有意于她,那可该如何是好?
丞相府高门大院,定是无法接受他这个碌碌无为的教书先生,来作为燕问然的夫婿。
可她,又是真的喜欢夫子。
燕问然还在想着法子,眼前却突然多出一幅画卷来。
全昔韫道:
“这便是我的心意,还请二小姐,回去后再看吧。”
心意?
燕问然一愣。
只觉得整个人好似突然被架到了火上。
全身上下的皮肉都在发烧。
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不少。
她指尖抖的厉害,小心接过了画卷,眼底隐隐见了红。
如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一般,燕问然将画卷牢牢抱在怀里,抬了眸,望着全昔韫,认真道:
“问然定不负夫子!”
她迫不及待要看一眼画卷内容。
话一出口,也不去瞧全昔韫的反应,转身匆匆跑开。
燕问然走的太急。
甚至连全昔韫那微皱的眉,都没能注意到。
她什么礼仪规矩都顾不上了。
额头浮了一层薄汗,不顾着去擦,满脑子都是抓紧回去,好知晓全昔韫的心意。
应是和她差不多的。
多日以来的相思之苦,可算是得了纾解。
燕问然跑得太急。
连拐角那头,还有人在都没注意着。
正是撞了个满怀。
“哎呦!”
一声低呼传入耳中。
那被迎面撞到的婢女,跌坐在地,低垂着头,好似磕了腿,半天都站不起来。
燕问然也是狼狈倒下,只觉怀中一空,原抱在手里的画卷滚到一旁,正落在那婢女身侧不远。
她顿时大怒。
“你个没长眼的东西!没看到本小姐在吗?”
“奴婢该死!请二小姐饶命!”
婢女吓了一跳,忙俯趴在地,头低低垂着,连声求饶。
燕问然哪有心思顾及她,一把抄起了画卷,上下检查了一番,确定了没伤到分毫,才算稍稍松下口气来。
“算你个下贱胚子运气好,若是这画有了半分损伤,看我不把你丢出去喂狗!”她冷哼一声,奔着那婢女肩头,一脚踹了过去。
婢女接了她一脚,口鼻当中发出凄厉的哀鸣,倒在一边,却仍是保持着俯趴的姿势,不敢抬头看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