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算尽,沉浮半生。
却没想到一步走错,再难回头,最后落个如此下场。
她原本有大好前途。
紫湘这条命,到底是保不住了。
她心中也清楚,燕望欢定不会留下她。
给两个小厮押出门,紫湘满眼灰败,迈过门槛,她忽然回过头,看向燕望欢,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可槐兰错过半步,挡住了她的视线。
“紫湘,别挣扎了,主子怜悯你,给你个好死,若在出言不逊,我定当...”
像是没听到槐兰的话,紫湘惨笑一声,她垂了眸,身子瘫软倒地,给两个小厮强行向前拖了几步,半身都沾了土,也没反应。
她像是痴傻了一般。
呆愣了一会儿,紫湘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力气,发狠似的,挣开了两个小厮,转身一把推开槐兰,冲到了燕望欢身边。
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一双手死死攥住燕望欢衣摆,失了血色的唇哆嗦着,眼中神采变幻,无数复杂的情绪一一晃过。
紫湘应是想说什么的。
是挣扎求饶,亦或者是最后拼上一把。
槐兰吓了一跳,担心紫湘身揣利器,忙上前想去拉开她,燕望欢却摇了摇头,低头去看紫湘,问:
“主仆一场,我留你全尸,已是仁至义尽。紫湘,我为人你清楚,无论你说什么,你今日,必死无疑。”
她声音平静。
语调中不见半分波澜。
却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让紫湘面色更白几分。
她没有机会了。
之前她有无数次,可以向燕望欢坦白,述出一切。
若是如此,就是不能继续留下相府,也可以平安离开,稳度一生。
但此时此刻,真的太晚了。
紫湘聪慧,这么简单的道理,她心知肚明。
最后的希望彻底泯灭。
她愣了一会儿,忽然笑了。
眼泪不知不觉间淌了满脸,紫湘却不在乎,她一言不发,随手抹了把脸,起了身,主动走出了门。
这一次,槐兰一直随在她的身后。
紫湘再次迈过门槛,脚步顿了顿,哑声道:
“大夫人不会这么算了的,燕景安一死,她已经疯了,会把这一切都算在你的身上。”
她没有回头。
声音落下,紫湘大步离开。
槐兰略一犹豫,回头看了燕望欢一眼,还是跟了过去。
房里只剩了燕望欢一人。
四周皆静。
她低下头,无声的叹了口气。
过了没一会儿,槐兰回到房门口,看着陷在黑暗中的燕望欢,轻声道:
“主子,紫湘走了,按照您说的,没什么痛苦。”
燕望欢微微颔首,发麻的指尖颤了两下,“给她好生葬了吧。”
“已经让人去打点了,用了最上乘的棺材。”
“人死如灯灭,棺木如何,不过是活人的一点安慰罢了。信错人,走错路,给当成棋子摆布利用,能如此下场,也是不错了。”燕望欢捏着额角,声音难得不大平静,但很快,又一切如常,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沉声道:“事情已了,给辛夷接过去和你住,好生照顾她。”
“是。”
槐兰小心应了,瞥着她,眼底浮着一抹担忧。
她随着燕望欢的时间最久,自然察觉到了方才那抹波动。
紫湘的死,燕望欢远没有表面上看的平静。
而槐兰看着她咽掉最后一口气,心里面也同样不好受。
怎么说,紫湘和她,都是相处过好长一段时日的。
她也曾给紫湘和辛夷,当成过亲生姐妹来看待。
却没想到,她会成为叛徒。
且不只是一次。
从竹篮到度筳,再给药罐下药,最后庭院放火。
每一次,都是死局。
如果不是燕望欢心有怀疑,不能认定辛夷背叛,同样放不下紫湘,让她亲眼看了燕景安行刑,之后就着辛夷受伤,设下天罗地网,怕不是真要给紫湘跑掉。
只要辛夷一死,那可就真的死无对证了。
之后紫湘落下一身清白,想要继续对付燕望欢,就容易多了。
且辛夷何辜?
槐兰虽是有几分怜悯在心,但同样也明白,紫湘错事太多,已是没有回转的可能。
能让她死的这般舒服,已是燕望欢的慈悲。
“主子,你...”
“天要亮了吧,也睡不着,随我出去走走?”
“好。”
槐兰话到一半,燕望欢忽然开口,她忙止了话头,过去搀起了燕望欢,柔声道:
“回去换个衣服,天就应该亮了。”
门外一片寂静。
紫湘的尸体,槐兰已经让人挪到燕望欢永远都看不到的地方。
她随着燕望欢回去换了衣服,离开相府时,天边已见微光。
长夜,终于熬过。
街边已见三五行人。
燕望欢未乘车马,戴上兜帽,跟着槐兰身后,穿街过巷,走到一家客栈门口。
还未到开门的时辰。
匾额下挂着的红灯笼,内里烛已燃尽。
几滴蜡油落到地上,隔远了看,像是刚落的红血。
她抬起头,看着这间平平无奇的客栈,喃喃道:
“这就是悦来客栈?”
“是。”槐兰低着头,四下瞄了一圈,低声道:“之前来过几次,就是这里,要我去叫门吗?”
“无需,去后院。”
后院的木门只用一根横条虚虚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