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能奇身穿的一身黑色的鱼鳞甲。
他身材高大厚重,身披甲胄,庞大的头盔,狰狞的饿狼面甲放下,艾能奇如同一个降世的魔将。
“禀将军,前方明军挖了壕沟,阻击我军,”
一个斥候头目飞马来报,
“将军,其壕沟前沿约有数百步的地界都是溪水,是从一旁的溪水中引流的,实在太泥泞。”
艾能奇一怔,他没想到明军竟然用了这招。
艾能奇一夹战马,战马加速向前,艾能奇要亲自看看前方的地势。
艾能奇在百多名亲卫随扈下,来到了阵前,只见前方地面都是流水,地面被泡发的泥泞不堪。
“狗东西,真是狡猾,”
艾能奇抬眼看向了前方明军阵地。
他看到了最少两道壕沟。
挖掘出的沙土堆砌成矮墙,明军的旗帜就在矮墙后。
矮墙后是众多兵甲的闪光,显然,矮墙后明军众多,正在戒备着。
“将军,地面这么松软不好办,我军还得用车辆填充壕沟呢,”
偏将军刘漕龇牙咧嘴道。
艾能奇看去,心里也不禁骂娘。
这些官军将西侧的溪水破口,引得溪水向东,不但将官道左近浸泡,而且利用西高东低的地势,溪水向东流淌,甚至在东侧形成了方圆几百步的大水泡。
再向东是连绵的山地,上面是密集的林木。
艾能奇不得不承认,这个明将有一手,很歹毒。
这个阵势摆出来,即使义军有二十余万,但是无法展开。
“好了,不要埋怨,我让后面的粮车全上来挖土填充壕沟,哪怕前面是枪林箭雨也给我冲过去,如果放走了明军,小心大王砍了我等脑袋,”
艾能奇斥道。
刘漕一缩脖子。
八大王发飙,真是肆意杀人,义子还好,他这个偏将军可没有免死金牌。
过了一个时辰,几百辆的独轮车被义军军卒推动着向北,车上都是麻袋装的沙土。
独轮车后面是大股的流贼,他们利用独轮车做掩护,向北蜂拥而来。
只是到了前面距离明军四百多步处,他们就遇到了难题。
踏上了溪水浸透的地面后,沉重的独轮车愈发的难行。
毕竟这些重量都压在一个轮子上,这些车辆不断的沉陷。
全靠四周的军卒推,抬,而军卒自己也是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稀泥前行。
大大迟缓了进军的速度。
终于他们靠近了百步内,只是众多军卒已经是气喘吁吁,全身气力耗尽了大半。
八十步,七十步,六十步...
双方阵内都是鼓号齐鸣。
义军以箭枝为主,官军以火铳开始攻击。
砰砰砰,河南军前方腾起大股烟雾。
弹丸呼啸而来,而义军的大股箭枝密集落下洗地。
噗噗噗的声响,独轮车上的沙袋抵挡了大半的弹丸。
一些军卒抵挡不住弹丸的力道,独轮车倾覆。
少半弹丸从各个车辆的缝隙而入,登时很多流贼捂着伤口扑倒泥泞中嚎叫挣扎。
官军处也是有一些军卒呼疼惨叫,他们被箭枝所伤。
好在河南标营作为河南军最强战力,高名衡也是下了血本,人人披甲,虽然大多数是棉甲,但箭枝也只能让官军军卒受创而已。
就在这时候,轰轰轰的轰鸣声响起,第二道壕沟后方远处响起了炮火声。
五门十五式火炮轰响。
这些火炮一直让陈永福埋伏着,没有发出实弹。
而是在近距离调高炮口发出了散弹。
登时上千颗弹丸抛洒在粮车左近。
这些拇指头大小的弹丸足以撕碎护甲,在人身内翻滚,伤口可怖。
很多流贼捂着伤口倒在泥水中不似人声的嚎叫翻滚。
一些独轮车翻倒。
趁机,河南军的火铳手大发神威,先后两次齐射,没有了独轮车的遮挡,大批的流贼前锋被弹丸击倒。
整个前方到处是喷溅的鲜血,倒卧的尸体和伤员。
他们流出的鲜血将地上的污水染成了红黑色。
艾能奇在后面看着勃然大怒。
他本想着利用孙可望、李定国不在的机会,此番干净利落的击败明军,在大王面前好好表现一下。
现在却是被打的屁滚尿流,伤亡惨重。
“给我上,但有后退者无论是谁,立斩。”
艾能奇咬牙道。
他派出了亲兵五百上前督战。
大股的军卒又是向前涌入。
他们扶起倾倒的独轮车继续向前,一些刀盾兵举起了盾牌向天,防止炮击。
轰轰轰,百息后,又是大股的散弹落下。
一些盾牌手被巨力撞倒。
不过,毕竟火炮只有五门,而且是六斤炮,弹丸携带少,大半的流贼军卒还是抵达了第一道壕沟,他们用沙袋填充着壕沟。
只是上万沙袋不过将将填充了近百步的壕沟。
登时大股的军卒冲向了矮墙,也就在此时,众多的官军火铳手轰击这百多步的壕沟,大批的流贼被击倒。
后面的流贼踏着他们的尸首冲向矮墙,接近到十多步,他们掷出了铁骨朵,短枪,短斧。
一些官军军卒别击伤,惨叫倒地。
但是官军的掷弹手掷出了大股的手雷,手雷在阵地前接连爆裂,铁片乱飞,击伤了众多的流贼。
矮墙前倒下了流贼一片。
只有少数军卒冲到矮墙下,和河南军军卒厮杀起来。
不过,数量较少,地势不利,很快就被官军军卒刺杀在矮墙下。
轰轰轰,五门火炮不断轰响,发出散弹,这时候,没有齐射,哪门火炮填充好了立即发射。
接连七八炮,大股的散弹击伤了无数流贼,直到炮筒发红。
一旁的军卒立即泼上了凉水,炮筒发出滋滋的响声,白色的水雾四散。
这样的做法大大的损耗了火炮的寿命,但是现在谁关心这个,如果守不住阵地,火炮留给谁。
艾能奇脸上抽动着,心里在淌血。
短短时间内,他麾下伤亡怕过万人。
地面上堆积了众多的尸体,有的甚至是层层叠叠的,地面上都是血泥。
“上,”
艾能奇大手一挥。
军卒们不断的涌入。
踏着泥泞歪歪斜斜的跑向官军的阵地。
好在现在只有散弹的威胁了,官军的火铳射界被遮挡,无法直射了,河南军和流贼一样用弓弩手抛射击打对手。
只是相比下,流贼的弓箭手更多,毁伤效果更明显。
大股的人潮涌上了矮墙,双方在矮墙上下厮杀,长短兵器刺杀劈砍。
很多人从矮墙上扑倒滑下,矮墙被染成了红黄色。
上面的血迹十分刺眼。
陈永福在第二道矮墙后看着五十步外第一道矮墙上的殊死拼杀。
他嫡系大将李占正在第一道防线上掌总。
他看到李占已经将身边的百多名亲卫几乎全部派出,支援各处险情。
陈永福其实很满意了。
第一道防线上不过两千人,阻挡十倍以上的流贼这些时候,杀伤众多,可说是河南标营历史上最辉煌的一战。
问题是他们被要求死守,要拖延一天的。
现在才多长时间,不过几个时辰而已。
陈永福在盾牌后看着前方的激战,他看到了几乎所有的矮墙上面都出现了流贼的军卒,官军军卒正在逼得步步后退。
...
张献忠的王旗随风飘荡着。
他在徐以显的陪同下抵达了前沿。
艾能奇急忙跪拜。
张献忠看着前方脸上直抽抽。
伤亡太大了。
不用计算他瞄了几眼就清楚最少是两万人以上。
矮墙下以南两百步上,铺满了伤亡者。
场面十分惨烈。
以往这样惨烈的局面只能在守城战中见到。
毕竟守卫坚城,有箭枝火炮滚木礌石火油襄助,杀伤攻城一方很正常。
但是今日对手不过是凭着溪水,和粗陋的壕沟,矮墙,就杀伤这么多的义军军卒,这是张献忠万万想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