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力士将高天赐送到太平皇庄门口,又亲近交谈了两句,便离开了。
高天赐在门房处报了名号,值班守卫在花名册上查了一番,在长乐郡主下面找到了他的名字,竟是郡主引荐,当下客客气气的把他领到留白楼。
高天赐的到来,引得所有人纷纷侧目,原因无他。
他前一天侦办婆奸媳案,抓捕杨小二与杨王氏的时候,特意换上了不良人制使的差服。
在座的不是士子就是公子,穿着打扮上要么风雅要么华贵,他这身与众不同的服装,不算奇装异服算什么?
更何况这些人骨子里对不良人的身份就有些反感,就像沿街叫卖的小商贩,看见了身穿城管制服的人一样,打心里抵触。
但能进留白楼,那一定是有人引荐,谁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都转回头继续交谈,假装没看见他。
高天赐见石凳上都坐满了,草地上也三三两两坐着人,他本就是不羁之人,便也寻了块把边的地方坐了下来。
“兄弟,真的是你?”突然,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
高天赐转身仰头,就看见胡来那张长满雀斑的大脸,正一脸惊喜的看着他。
俩人坐在一块聊了起来,胡来一脸羡慕:“兄弟,你昨天留宿南风小筑,羡煞兄弟我啊,那红豆花魁是不是真的如传闻一样,美若天仙?”
胡来嗓门老大,坐得近的都听见了,纷纷投来好奇、不敢置信以及鄙夷等等各不相同的目光。
教坊司刻意炒作,红豆花魁艳名远扬,这件事本来就在京师公子哥的圈子里传扬开来,在场的也有去凑过热闹的。
现在听说有人竟能独占花魁,不嫉妒,不好奇就怪了,都想从高天赐脸上看到有什么特别之处。
高天赐有些尴尬,心说这等风雅场所,你提花魁干啥。
他小声说了两句,然后岔开话题。
突然,他觉得有道目光正在凝视着自己,下意识顺着感觉望过去,顿时愕然。
二弟?
高启正与几名国子监打扮的学子坐在一起,一脸意味深长的笑意,远远的与大哥对视。
大哥受长乐郡主邀请参加茶会的事情,当日在饭桌上,高启听他提起过。只是,大哥一定想不到,自己也会来参加茶会吧?
大哥那天说的对,想当官,想出名,没什么可耻的。谁说读圣贤书的,就不能有功名心了?那些考取功名的,哪个又不是读书人了?
大哥能御前作诗,殿上献尊,装逼装那么好,我也能。我要以自己的方式装逼,给大哥看看。
高天赐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口中的装逼二字,已经如此深入二弟高启之心。
高启与高天赐对视一眼后,便继续与同门学子们相谈甚欢去了,并没有过来与大哥相认。
胡来邀请高天赐认识几位纨绔,说这些朋友听闻他的事迹后,觉得他为纨绔们争的颜面,狠狠的扇了那些穷酸秀才的耳光。
让那些读书人明白,咱们不光是出身好,有钱有势有个好老爹,在读书人擅长的领域,咱们也能碾压他们。
这些纨绔对高天赐仰慕的很,隐隐将他当做了京城纨绔圈的领军人物,想要与他结交认识一番。
高天赐不好拒绝,跟着去一一打了个招呼,受了他们一番膜拜,然后留下胡来与他们厮混,自顾自回到刚才那片草坪躺了下来。
原本还对他身份有些猜测的公子与学子们,见到他与胡来等一干一无是处的纨绔们走的如此之近,当下撇嘴,不再注意了。
没人注意他更好,要不是李丽质非拉着他来,给他钱他都不会来这样的场合。
刚开始他还觉得这茶会是个多么高端的场所,是多么雅致的地方。悄悄听了一会那些根本都不能算是诗的诗,从一个个故作姿态的公子哥口中说出。
他突然觉得很可笑,甚至有一种想要当场背诵唐诗三百首的冲动。
但没必要,一来好钢用在刀刃上,二来没必要凭空树敌,招人嫉妒。
眼前这些所谓的公子哥,纤纤学子们,在他心中就像是小丑。不在八股文等他们擅长的领域卖弄,非要插满鸡毛扮孔雀。一时间,他眼皮子打架,不知不觉竟然睡了过去。
······
“各位久等,今日才子佳人聚集于此,是给了问荆天大的面子,问荆谢过各位抬爱。”
一名翩翩公子从楼内走出,年约二十,长相只算中上,却别有一番出尘的儒气,嘴上虽然说着客套话,脸上的宠辱不惊却如同年近花甲的一代大儒似的。
这便是修炼儒家浩然正气的效果,此人便是清河崔家家住庶子,亚圣书院院首的高徒,崔问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