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器监监正王休福殿前失仪,掌嘴二十,罚俸半年!”伴随着大伴尖声落下,早有殿前武士入内,俩人架着出去,掌嘴去了。
军器监监正王休福显然是没想到会这样,往日里群臣殿前议事也多有抗辩,吵嚷起来也是常有的。
一般开元帝都乐见于此,多数都是等一方隐隐落於下风,才让大伴挥鞭制止。哪成想今天他刚开口抗辩,竟然落了个掌嘴罚俸的下场?
但他没敢再多嘴,任由武士将他拖了出去,只是目光一直恶狠狠的盯着高天赐。
不多时,殿外传来噼里啪啦,扇大嘴巴子的声音,听的高天赐隐隐觉得自己腮帮子都发疼。
借此机会他眼角余光快速的扫了一圈,发现群臣各有表情,其中好几个大臣看他的目光,跟那军器监监正一样。
等看到父亲的时候,父亲面带坏笑,对自己眨了眨眼睛。
高天赐的心终于平静下来,老爹脸上云淡风轻,那就说明这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只管按他信中所写那么说就是了。
仿佛没有刚才那回事儿似的,开元帝不理会朝臣们琢磨,认真切严肃的说道:“其中细节,细细道来。”
“是!草民必定言无不尽。”高天赐立马拱手,然后把当晚之事详细的说了一遍。
其实当晚到底发生了啥,他根本就不知道,因为记忆里根本就没有,全都是老爹跟他说的。
老爹知道他失忆,怕他记不住,连语气措辞都写的异常的详细。
高天赐一边背诵信中的说辞,一边发挥演技,按照自己的理解说的阴阳顿挫,痛心疾首,仿佛要跟贪佞之臣不共戴天似的。
朝臣们一边津津有味的听故事,一边暗自揣摩圣意,琢磨为啥皇帝陛下今天这么反常。
竟然在还没彻查的情况下,直接当堂惩处了军器监监正王休福,虽然是以殿前失仪这么个蹩脚的名义,但是不可谓不是一个信号。
难不成是要对王党下手了?
这是各派系核心人物普遍的第一想法,但只有内阁六位阁老,还有几位众臣公侯觉得事有蹊跷,恐怕是没这么简单。
反观王党众人,以户部王侍郎为首,脸上阴晴不定,隐隐有些不安。
一番故事讲述的绘声绘色,讲完之后,开元帝却没给回应,而是意味深长的看着高天赐,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
“老爹这么牛,连陛下的反应都猜到了?”
高天赐心中一边暗赞老爹牛叉,一边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犹豫不决。
开元帝嘴角不为人知的翘了翘,不过也没人敢盯着皇帝细看,所以自然没人注意到这个小小的细节。
“你可是还有话说?”开元帝问道。
高天赐闻言,假做浑身一颤,惶恐道:“草民确有疑惑,但事关重大,草民不敢胡言乱语。”
开元帝脸上有些不悦,沉声道:“有话但说无妨,只要事关本案,说错了朕赦你无罪!”
“是!”高天赐像是松了口气,沉声开口。
“回陛下,当夜草民跟到城门处,发觉三处异常。其一,守门士卒并未盘查,直接开门放行,似与军器监监丞良有平有所勾结。”
一语作罢,朝臣之中顿时响起窃窃私语。
长安城防卫归京城卫戍司管辖,而卫戍司又受五京留守司统制,此案核心就是良有平从五京留守司偷运军械,现在又提到城门放行。
难道五京留守司真的暗中与良有平勾结了,还是说,这小子跟他爹高慎行,是受谁指使,明面上是冲军器监去的,而暗地里,是要把相互勾结,贪墨不法的事情,给五京留守司坐实呢?
不待大臣们多想,高天赐继续道:“其二,参与运送的人,看穿着并不是本地装扮,军械从五京留守司运出来后,良有平对接头人毕恭毕敬,看起来地位不低。”
闻听此言,满朝文武全都好奇起来,开元帝自然也不例外,他饶有兴趣的问道:“哦?你可看清那人长相?”
“回陛下,那些人全都黑巾罩面,短衣襟小打扮,无法看清容貌。”高天赐认真回答。
殿上隐隐有嘘声传出,大臣中不乏老油条,心说这不就是污蔑么,不是污蔑也是编造。
事情来来回回就围绕着军器监和五京留守司,说的煞有其事,编造出个第三方参合其中,却毫无证据,这种圆谎似的污蔑在朝堂上时有发生。
是真是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看皇帝什么意思。
查与不查都在皇帝一句话,查,就证明被弹劾一方凶多吉少,因为任何衙门都有见不得人的角落。
诬告之人为的不是自己所参之事能查个水落石出,为的就是一个“查”字。
天下乌鸦一般黑,不怕不查,只要查,没有没事儿的。
俗话说的好,满朝文武拉出去挨个砍头,砍完再查。最后会发现,一个冤死的都没有。
“但是草民发现一个细节。”正当大臣们窃窃私语,而开元帝面露不满之时,高天赐再次开口:“那领头之人腰间挂一令牌,上面刻有双头蟒标记!”
一语作罢,窃窃私语的声音没了,满堂寂静。
片刻后,朝堂之上爆发起开锅一般的哗然。
“污蔑,赤裸裸的污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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