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哙出了城,立马站定,老远就看见有一队军马杀气腾腾地来到了城下,他的身后竖着一杆大纛旗,上书一个大大的‘魏’字。樊哙心里非常纳闷,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兵马,就高声问道:“嗨!你们是什么人?来此做甚?”对方有人高声答道:“我们是魏国的兵马,前来收复先王的旧地。你这乡巴佬,还不快点拜见大将军?”樊哙仰天大笑道:“我只奉命在此守城,你们这群鸟人,也不知道我樊哙的大名,竟敢来虎口拔牙?”魏豹大怒道:“大胆的村夫!这是我家先王的旧都城,你这玩意竟然不知好歹,敢在此阻拦上国大将?”樊哙一听,简直笑弯了腰,道:“老樊不管你是哪家的将军,谁的都城,想进城,那不行,除非我手中的家伙答应,否则你休想踏进此城半步!哈哈哈!”魏豹更加暴怒,就呵斥副将周叔将樊哙拿下。周叔持矛纵马,呼哧呼哧地杀了过来。雍齿急道:“我去会会哪玩意。”便挺戟打马而出,二人就在城下交战。双方战了一二十个回合,周叔败下阵去。魏豹于是放马过来,直取雍齿。樊哙早就等不急了,大叫一声杀出阵来,赶到了雍齿的前面,然后抡起大钺就向魏豹砍去。魏豹急忙举戈招架,只听“哐啷!”一声响,两人的兵器砍到了一块,顿时火星迸溅。魏豹只觉得两臂发麻,虎口开裂,眼冒金星。他没有想到樊哙的力量竟然如此之大,根本不是同级别的,就掉转马头向后退去。樊哙在马上哈哈大笑。
魏豹被樊哙的这一击,震得狼狈不堪,狂奔了一程,才停住人马,然后嗷嗷大叫道:“没有想到这个屠夫如此厉害?樊哙不死,丰邑就别想得到啊!”于是屯住了人马,就和宁君商议办法。宁君道:“我跟着你就是为了助你一臂之力。我听说樊哙和刘邦是连襟,此人确实不好对付。可是雍齿是个商人,和我有一面之交,现在就拿着财宝去找雍齿。我敢保证:就凭我三寸不烂之舌,一定要游说他投降魏国!”魏豹听了宁君的话,半信半疑。
次日,宁君先叫魏豹退兵,然后就可以进城了。魏豹很是高兴,就把兵马大张旗鼓地退到单父县境内。果然不出宁君所料,樊哙听说魏军退走了,就不再理会他们。宁君于是化装成商人混进了丰邑城。这天晚上,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宁君就偷偷地来到雍齿家,说是有老朋友前来拜访。雍齿见到宁君后也认出了他,就问:“先生深夜到来,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宁君就把一些金珠宝贝献给了雍齿。雍齿见到礼物后,非常高兴,就不解地问:“我没有替您做过什么事情,为什么要送如此贵重的东西?”宁君道:“我是佩服老兄的人品才来给您指条光明大道,若是换成别人,我就不来费口舌了!”雍齿非常高兴地问:“先生有何指教,但说无妨?”
宁君笑道:“我听说魏国的大将军、魏王的弟弟魏豹亲自来攻取丰邑,有这回事吗?”雍齿说确有此事,可是已经被樊哙打跑了。宁君道:“我正为此事而来。丰邑是魏王假的旧都,现在魏国派兵来攻取,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不过这对您来说,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雍齿诧异地问:“对我怎么是好机会?沛公响应楚国而起义,让我把守此城,这也是建功立业啊?”宁君哈哈大笑道:“我看老兄本事很大,头脑却很一般!你怎能说出这种小孩子的话呢?”雍齿更加奇怪了,就问怎么是小孩子的话。宁君笑道:“刘邦是个山野村夫,不入流的亭长,平素又无德行,您跟着他怎么能建功立业?岂不闻‘丰、沛一带有王者兴起’的话?正因如此,始皇帝还派张苍在丰邑城中修建了一座‘厌气台’,这就足以证明丰邑是块风水宝地。魏王咎又是以前魏王假的后裔,现在他来攻取先王的旧地,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以魏王的才智,足以能够成就五霸的功业。而你却执迷不悟,跟着一个小亭长谋求富贵,这简直就是缘木求鱼啊?”
雍齿听罢,心有所动,犹豫道:“我是丰邑人,如果背叛沛公,父老就会耻笑?”宁君冷笑道:“丰邑是魏王假的转徙之地,百姓一旦归附魏国,这是民归其主,大家高兴还来不及呢。而魏王不仅有显赫的身世,而且有高贵的血统。从历史上看,每过五百年就有圣明的君王要出世,而且还有闻名于世的辅臣跟着出现。从周平王迁都至今,算起来正好五百年了。论时势,当下正是圣君贤臣出现的时候。上天不想让天下太平那也没有办法,如果让天下太平,在当今的天下,除了魏王还有谁呢?而老兄却替一个乡下人守疆卫土,这会让有见识的人笑掉大牙,您还是想想自己的功名大业吧?”宁君的这一席话,果然说到了雍齿的心坎上:他想魏王确实是当今的英雄,而沛公如何跟他相比?跟了沛公,这一辈子恐怕就没有什么情况了,于是就有了背刘归魏的想法。可是雍齿他不能马上答应,就说:“刘季虽说出身卑微,可他手下有一帮人都很厉害,如果招惹了他们,可不好对付。”宁君壮胆道:“魏豹将军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要拿下沛县,而丰邑对魏国来说势在必得。为什么大将军没有强攻丰邑,就是怕伤到百姓,这是仁义之举,不然几万大军早就把丰邑踏成平地了!不瞒老兄,我就是奉了魏王之命前来和您商议大事的,不然魏军就会强攻丰邑!我私下认为您也是一个大人物,所以才特意来给您指条光明大道!”
雍齿听了这话,心里七上八下,还是有点拿不定主意,就说:“人们都说沛公是个大富大贵的人,他身上有许多奇怪的事情发生,他恐怕不像您想象地那样好对付啊!”宁君起身道:“不错,始皇帝当年就是因为东南有天子气,才派张苍在丰邑修了座厌气台,这正是魏国当兴的好兆头啊!你怎么能与一介亭长联系在一起呢?”雍齿听了这话,就默不做声了。过了一会儿,宁君又道:“魏王准备夺下沛县后,让老兄担任沛令,可你瞻前顾后,这不是男子汉大丈夫的派头?”雍齿听说要让他担任沛令,才高兴地说:“先生这番话顿使我茅塞顿开,不然我的前途就会让刘季给耽误了!我一定要把丰邑作为进见之礼,献给魏王!”宁君大喜道:“果真如此,我一定会向魏王申奏,给你加官进爵。”雍齿大喜过望。但转眼一想,又犹豫道:“就算我要献城,可樊哙怎么会答应呢?”宁君不以为然地说:“那玩意是个老粗,最好对付!你明天摆一桌酒席,把他灌醉了捆起来,然后发送信号,魏国的大军就进城了。事不宜迟,请您立即行动,否则泄漏出去,我们都会遭殃啊!”雍齿思忖良久,最后就下定了决心,道:“如果魏军占领了丰邑,就在城中驻扎军队,否则刘邦攻来,城池陷落,我也就完蛋了!”宁君笑着答应了,于是连夜出城。雍齿此时心想:刘季平素盛气凌人,这回可有好果子吃啦!
次日,樊哙正在巡城,雍齿就来见他说:“我们虽然打跑了魏军,可我担心他们还会再来?”樊哙爽笑道:“怕什么?我有九十斤重的大钺,纵有十万大军,也能杀他个片甲不留!”雍齿竖起大拇指道:“哥哥武艺高强,丰邑有您,沛公就高枕无忧了!听说哥哥经常跟吕老伯学习兵法,可有此事?”樊哙飘飘然道:“此话一点儿不假,我已经学到了兵法的奥妙!就是和孙武子对阵,也能杀他个稀里哗啦,区区魏豹,何足挂齿?”说完只顾大笑。雍齿也假装高兴地说:“为了庆贺打败魏军,也为哥哥学到兵法的奥妙,小弟我特意准备了丰盛的家宴,想请您庆贺一番。”樊哙道:“不行!沛公让我和你守卫城池,事关重大,如果喝醉酒误了事怎么办?”雍齿道:“据探马报告,魏军已经退到了单父县,他们一定不会再来啦。不过哥哥胆子小,谨慎些也是应该的!”樊哙听雍齿说他胆子小,立即变色道:“喝上几坛酒,才能打胜仗。谁说我胆子小啦?”于是手提大钺,径直要到雍齿家来赴宴。雍齿见樊哙稍稍激将一下就上当了,一路大声叫好,就把樊哙领到了家中。那雍齿本来早有准备,一到家中,就将一桌丰盛的酒席摆了出来。樊哙大喜过望,和雍齿猜拳把盏,一直喝到天黑,果然酩酊大醉。
吕公听说女婿在雍齿家喝酒,怕出意外,急忙赶来劝阻,却被雍齿的家人挡在了门外。吕公非常不安,只好回去了。雍齿见樊哙喝得烂醉如泥,就让心腹把他捆翻在地,然后派人到城头上发送信号。魏豹和宁君早就到了城下。他们见了信号,立即攻城。守城的军士见是魏军,急忙跑去向樊哙报告。雍齿堵在门口,呵斥道:“刘季是个亡命之徒,我们怎能听命于他!现在魏国的大军前来攻取丰邑,这是大魏当兴的好兆头啊!希望你们服从魏大将军的号令而归附魏国。将来若是大功告成了,你们都能光宗耀祖啦!”说罢,喝令军士立即打开城门,迎接魏豹进城。丰邑的子弟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魏军就已经进城了,大家只好投降了魏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