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溪看看恍然大悟的小弟子,摇摇头,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他选程铁,其实还有个原因,但这却没必要说给单纯孩子听了。
凶市难得有外人,带来的东西,又都是灵宝感兴趣的,难保这丫头不会胳膊肘往外拐。
他沉吟了下,问:“你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灵宝掰着手指想了一想,师父交代的东西,她都倒给孙雁翎了,至于不该说的……
吴刀有个魅妖娘子算不算?
但,好像跟师父的大事,没什么关系?
于是,小少女坚定地摇了摇头。
浓云吞没了最后一丝夕阳余晖,棠溪执起茶盏,缓缓将凉透了的茶浇在地上,喃喃自语:“愿,大事可期。”
黑云一蔽千里,破碎的天幕,在缓缓移动。
……
入夜,集市渐渐散去,凶市开始进入宵禁时分。
离火坊,火光照耀天地,映得周遭一片殷红。
干涸的土地寸草不生,炽烈的热浪炙烤着守卫,将他们的脸庞熏染出黑红色泽,肌肤都比别的化形神兵紧实干硬一些。
兵士往来穿梭的街道,从容行来一道纤细人影。
她穿着力牧卫的甲胄,脸上戴了张青铜面具,极为镇定地举起百夫长令牌,吩咐:“打开坊门。”
守卫接过令牌反复验看,神情疑惑:“姑娘有些眼生啊!能否摘下面具?”
孙雁翎立即扯虎皮拉大旗:“你什么意思?是不是凯觎我的美貌?小心我让百夫长革你的职!”
守卫沉默了一下,他很想表示,自己不是程铁磨下的兵,程百夫长管不到这里来。
但,他又打量了下这位,骄傲跋扈,且见识短浅的姑娘。
琢磨着,可能是程铁的心头好,为了不被吹枕边风,守卫乖觉地让开了道。
孙雁翎昂首挺胸,傲气地跟只小公鸡似的,大步进了坊门。
她行走人间世多年,早就发现,当兵的很烦跟任性无脑的上司家属打交道,一般只要不是特别耿直的,见到这样的家属,多半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行。
离火坊热浪滚滚,身后传来两名守卫窃窃私语的声音:
“你就这么让她进去了?昨日兵主亲自下令,往离火坊调了许多兵,摆明了是要严查。”
“嗨,这坊里多了那么多力牧卫,但凡脑子正常,哪个入侵者还敢往套子里钻?放心吧!海捕公文上说了,是两男一女,其中一个还是重伤。你看,就她自己,身上也没带兵器。”
孙雁翎叹了口气,连普通守卫都知道,力牧卫守着三昧真火这个株,来待她这只兔。
现在来离火坊非常冒险,可她却不得不来。
离火坊上空的阴云,被染成赤色,耳畔回荡着此起彼伏的打铁声,鼻端嗅到的全是烟火味儿。
孙雁翎走了一段路,突然明白,这里怪异在哪里了。
其他地方有职位的力牧卫,甲胄多是铁甲,但此处守卫,却裹了厚厚的皮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