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自天幕垂落,照进薄雾笼罩的院落,掠过布满苔藓的残垣断壁,最后停留在二层绣楼外。
那绣楼带着烧焦痕迹,偏偏屹立不倒,飒飒夜风吹来,薄雾淡了些,偶尔能看到流淌在小楼表面的符文。
只是,那些金色东西,一闪而逝,似乎只是错觉。
“唏律律——”
清亮的马嘶穿透薄雾,哒哒的马蹄踏过断桥,在如镜湖面上,划出两道笔直波痕。
铃声细碎,似乎在应和女子的歌声。
白马落地,慢慢现出了身形。
她可真神骏,额高九尺,身披月之华光,似天马谪落人间。
踩着一地凝绿衰草,白马来到绣楼前,口吐人言:“你要的东西,我找到了。”
飘渺歌声骤然停歇,有露水顺着檐角滴落,不轻不重打在青石台阶上,带着幽冷色泽。
二楼窗内,传出女子诡异而魅惑的娇笑。
她慢声细语地陈述事实:“这些年,你总共五次跟我说这话,但是每次都在骗我。”
“这次是真的!”
白马声音急切,“九月九日,北邙山帝陵开启,那东西将重现人世!”
风吹云动,清冷的月光,倾泻进小楼,穿过半开的窗,在地上投射出重重盘长纹。
“叮当!”
剪刀掉落在地,尖细绣花针刺破了手指,有殷红血珠颤颤冒出。
金线,在火红嫁衣上,绣出繁复纹路,女子皓腕如雪,白得几乎透明,有种惊心动魄的质感。
下颌尖尖,狰狞烧伤疤痕,向上延展进半边金面具里,得到了完美隐藏。
女子推开绣架,紧走几步,扶着木质窗台颤声问:“你确定?”
“我确定!”
白马掷地有声,“我会为你取来。只希望你别忘了自己的承诺。”
女子沉默了片刻,唇角慢慢勾起一丝微笑,她曼声笑道:“自然。”
月光扫过房间,映出里面重重叠叠,样式繁多的嫁衣。
一水儿艳似朝霞烈火,金线银丝勾勒喜庆图案,那样的触目惊心。
……
“你是不是又走错路了?”
任子期望着黑雾笼罩的北邙山,神情有些一言难尽,“这山里除了墓冢,哪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你不会想让我去挖坟掘墓吧?”
自清河秘境后,任子期再也不信孙雁翎分辨方向的能力了,总觉得这女子能跑青楼买衣衫。
孙雁翎仰头望着青松掩映的黄土山,眸中有无数爱恨情仇,流转不休。
最后,她眉梢狠狠一挑,冷笑道:“怎么可能错呢?我等了几千年!”
九月九日重阳节,荧惑星隐退,宜订盟、祭祀、破土、安葬、入验、立碑,徐事勿取。
朝阳穿透黑雾,山下大泽冒出滚滚瘟气,山上渐次传来隆隆闷响。
数不清的土石滚落,金戈之声不绝于耳。
黑雾更浓郁了,几乎凝结成水汽,阴冷潮湿的感觉,让人极不舒服。
山中有夜枭发出尖锐的嘶鸣,绕着大墓,盘旋飞舞。
孙雁翎按刀拾阶而上,黑雾中,隐隐约约现出身披深衣的文士。
他满怀悲怆,声音沉郁:“一夫作难而七庙隳,身死人手,为天下笑者,何也?”
孙雁翎低笑一声,应道:“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
“然!”文士欣然颌首,退入黑雾深处,隐去了身形。
本以为要苦战一场的任子期,震惊地望着前面,一时失语。
他从未见过这般离奇的场景,也不知两人在对什么暗号。
“他是贾谊。”
孙雁邻低声解释,“这山上帝陵颇多,自然要有守墓者。无数葬于此的将相名士,就是他们的守墓者。”
“那你得背多少诗文?”任子期忍不住摇头,“不过是几缕残魂,一刀劈散就是。”
“人家尽忠职守罢了,没得罪你吧?”孙雁翎无语,跟兵器就是没法讲道理。
说话间,有金石清越之声遥遥传来。
一身戎装,持笔而立的汉臣,风姿卓然,语调激昂:“小子安知壮士志哉!”
话音未落,磨盘大的“勇”字挥笔立就,轰然撞向孙雁邻。
孙雁翎心中一提,刚要开口应对,任子期猛然拽开她。
雪亮刀光遽然向前推进,以势如破竹之势,击碎墨字。
“善!”班超目含激赏,大笑离去。
“仁、勇?”孙雁钢凝眉沉吟,看来这守墓者并非一味阻挡,应当是有规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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