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潭道:“嗅海泥并非人人都会,就算舟师当中也非常罕见,你还加了十五这个年限。”
“所以我想,你这句话,并不是无意说出的,你是想提醒魏呈诲。但是,直到魏呈诲死了,我还是不明白,你想提醒他什么?”
“你当然不明白。”纲首终于开口了。
他笑着摇摇头,“我是提醒他,举头三尺有神明。他做的事情我都知道,我打算要杀他了。”
纲首道:“虽然这小子说,魏呈诲是他带上来的,但我知道不是。”
他看祁慎微一眼,后者依旧笑得轻松,“我并不知道他上船有什么目的,我杀他是因为,他把我船上的师长杀了。”
阿吉惊讶,“他不是暴病身亡吗?”
纲首道:“那只是糊弄你们的,他是被人毒死的,我怕引起骚乱,就说他旧疾突发。”
“不是出海多年,不知道湟鱼卵有毒不可食。至于魏呈诲为什么要杀师长,我后来知道了,他想代替他,成为领航人。”
李秋潭霎时一惊,“你的意思?我们现在这个方向,根本不是云丘?”
“当然不是。”
纲首嗤一声,“他杀师长,便是为了来这座岛。吃了筛草的人,只要每月初八,往海神庙焚香礼拜就行。”
“知道他的目的后,杀他就简单了。我早一步比他找到岛上的海神庙,在这蒲团底下,埋入了鲸鱼油。”
祁慎微闻言,哼了两声。
李秋潭心中一寒,“听闻鲸鱼油引赤线虫,所以,魏呈诲刚刚嚷着要还的,不是海神,是赤线虫在在肚子里产的卵。”
“呀!”李福和阿吉赶紧跳到一边,阿吉朝李秋潭喊,“大人快过来,离尸体远点!”
“这倒不用。”祁慎微道,“赤线虫没吃完尸体之前,不会换菜的。”
他话说完,阿吉还没嫌这比喻恶心,红鸾却突然钻出来,抢过尸体跑远了。
李秋潭没想到,一个女子竟有如此的力道。
他追出去,见红鸾背着尸体,往崖边跑。
李秋潭预感不祥。
果不其然,红鸾跑到崖边,带着尸体一跃而下,瞬间沉入海水中。
尸体甫一入水,海面乍然翻滚起来,白浪滔天。
一个巨大的黑影,从风雨中来,一口便将红鸾连着尸体,一齐吞进去了。
祁慎微气喘吁吁赶到:“哟!连这种猛兽都出来了。”
李秋潭定晴一看,吃掉红鸾的是一只巨大的绿毛龟,看身型不知活了几百年。
它脖子往上一伸,几乎要够上悬崖,张开嘴满口腥臭,呛得众人后退几里。
有舟师喊李秋潭:“大人快走,这老龟是替海神打扫后院呢,它吃完尸体便会走,不会为难我们。”
李秋潭神色焦急,“红鸾还在它肚子里!”
喊声未落,只见昆仑奴从身边跳下去,一下子落在乌龟背上,抱着它脖子就啃。
老龟皮厚如铁,昆仑奴牙齿也是咬惯生腥,几下胶着,终于硬生生撕下老龟一块皮肉。
忽然,海水一片猩红,炸裂般四下渲染。
李秋潭被迷了眼,过了许久,眼前分明,竟是红鸾剖开老龟,从它肚子里钻出来了。
她手里紧紧攥着一样东西,碧绿莹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