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茶花,花白如雪,生得茂盛,沈员外便斫去多余草木,只余那一树花,生在院子里。
院门钥匙,只有他自己和花匠有。
花匠那次,因沈娘子失踪了,府上一片喧哗,忘了浇水。
半夜惊起,爬起来去院里一看,土还是湿漉漉的,分明白天里有人浇过。
陈审传沈员外和花匠两人,公堂对质。
花匠说了上头那番话后,又道:“那院子僻静阴凉,是老爷特意辟来安置茶花的。”
“除我之外,没有下人有钥匙,浇水的,只能是老爷自己!便是说,夫人失踪那晚,老爷人在汴梁!
沈员外一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模样。
他拄着拐杖骂人:“白眼狼!吃里扒外!你倒是说说,我为何要害死自己的夫人!”
花匠梗直了脖子:“因为你要跟夫人和离,夫人不同意!你要娶姬妾,夫人也不同意,所以你便起了杀心!”
沈员外气得脸色涨红,冲过去打人,被衙役按住:“证据?证据呢?”
“别喊了,证据在这儿。”
陈审命人呈上一张薄纸,“沈大官人**下人有方,我们衙役去了两批,楞是没探听到什么有用消息。”
“但是在别处,可是收获颇丰呐。你说你初五才回汴梁,这是初五那天,入汴梁的客船老板,给的随船货物名目,上头并无你的名字。”
“沈员外家大业大,买卖遍布江南,您大老远从外面回来,居然除了随身行李,没有带一点货物?”
陈审又取出另外一张纸,“这张倒是有,沈秀两个字,倒是写得不错,时间却是一月之前。”
陈审把两张纸都扔到他面前,惊堂木一拍,“本官早就查明,你一月前就回了汴梁。而今更有人作证,你还偷偷回了趟家。人证物证俱在,你还不认罪!”
沈员外吓得腿一抖,差点跪在地上,却还是拒不伏法。
陈审见他仍是嘴硬,便道:“不急,本官有的是证人,传麦秸巷长明当铺掌柜吴集,州桥夜市鱼贩张贵上堂。”
这两人一上来,沈员外才是真的心灰意冷。
见大势已去,他只好将如何谋害夫人,如何嫁祸慧常,又是如何差人扮作和尚,去典当耳环,一一道了个明白。
鱼贩子张贵是他同伙。
为了让当铺老板,相信典当人是慧常,他还特意在门口跟“慧常”打了声招呼。
此案至此,水落石出。
慧常身份自然清白了,人群散了去,孟长河却还没走。
他要等慧常出来,将心中疑问问个明白。
忽然,开封府后院起了一阵喧哗,镂空的影壁那端,人影攒动。
孟长河隐隐看到一个妇人,被两个丫鬟拦着,推推操搡,不知道在干嘛。
孟长河虽然好奇,但到底是内眷之事,他只望了一眼,就收了视线,专心等慧常。
岂料,就是这一眼,院内的妇人,透过影壁看到了他,疯也似地跑出来。
孟长河这厢还未转过身,那妇人就已经追出来,死死将他搂在怀里。
孟长河吓了一大跳。
他双亲缘薄,自小未跟什么人如此亲近,那妇人抱过来时,他僵在原处动也不敢动。
两个丫鬟从里头追出来,却也未能将妇人从孟长河身上拉开。
孟长河面色涨得通红,那双手臂如桎梏般,将他箍得死紧,嘴里还一直喃喃念着什么。
孟长河挣了几回挣不开,只得先由她去,静下心来,才听到那妇人嘴里说着:“我儿生辰,娘亲给你煮了面。”
原来是认错人了,孟长河舒了口气。
丫鬟们终于哄得那妇人松了手,孟长河的衣袖,却还是被她攥着。
妇人嘴里还嗔怪:“一回身就不见人,多大了还淘!来,寿面盛好了,来吃。”
孟长河一阵为难。
却见丫鬟真捧了一碗面出来,眼底有几分愧色:“公子,烦请您,吃了这碗面吧。”
她又轻轻蹙眉看了妇人一眼,再转向孟长河时,眼里更多几分恳切。
孟长河心里一沉,他这才仔细看了眼妇人,却见她的神智,好似有几分不清醒。
妇人捧着面,端在孟长河面前,一声声似在哄孩子。
孟长河心里感慨,却也不想驳人家的兴,便接过筷子,吃了那碗面。
面条刚吃了一口,就听慧常在身后喊:“小兄弟不够义气!小僧吃了几日牢饭,这才刚见天日,兄弟就撇开我吃独食了。”
孟长河刚要解释,却突然感觉手中一空。
那碗面,孟长河只虚虚接着,本就捧在妇人手里。
慧常开口的同时,孟长河就听到声响,原来是手中的碗掉了下去。
他吓了一跳,正要跟这夫人说声抱歉,却见妇人两眼圆瞪,直直看着慧常。
孟长河顺着她目光去看,不解何意。
未几,便见府尹大人,急匆匆从公堂里出来,大约是府里下人通报了动静。
他走到妇人跟前,轻声责了两句,让衙役将她带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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