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涣。”

当朝录尚书事、上党刚肃王高涣，乃当今皇帝高洋的七弟。

袁世芳听到这三个字，登时脸色煞白，扭头就往后堂跑，叫高涣一手抓住衣领，提了起来。

他嗓音突变，尖叫道，“掌柜的，点子扎手，风紧扯呼！”

话音未落，原本趴在桌上的醉汉，一个激灵站了起来。

趁着高涣还没反应过来，脚底抹油，冲出了杜康坊。

高涣只觉得手下一轻，那被他抓住的“袁世芳”身子一缩，一个大活人，竟就这样变成了纸人。

“旁门左道！”

高涣冷哼一声，却是不忙去追，反而往柜台上提了一壶马奶酒，坐在桌旁自斟自饮。

三杯酒饮罢，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门。

适才脱身的袁世芳，步步后退。

一名面目普通的男人，向高涣口称“主子”，然后关上大门，手中的刀，几乎要亮瞎人眼。

袁世芳哭丧着脸道：“大人饶命！小的一不卖假酒、二没掺毒药，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大人？”

高涣冷笑一声：“两年前，薛嫔姐妹为了固宠，听宫外家人说，你这儿有种‘三昧酒’，饮之能惑人心，遂托心腹买入宫廷，混入其它美酒之中，亲奉我二哥饮下。”

“如今，我二哥饮酒成狂、杀人成性，薛嫔姐妹也因此身死，难道不该找你问个明白？”

不料，袁世芳“扑通”一声给他跪下，磕头作揖：“大人明鉴！那……那三昧酒确不是小的所酿，是别人在我这里寄卖。”

“说是‘遇到了薛姓客人来问，便以十两银子卖给他，银钱五五分了’……除此之外，跟小的并无干系啊！”

高涣追问道：“是何人寄卖？”

“一个缁子。”

缁子便是黑衣和尚。

高涣闻言皱眉：“他法号为何？人在哪里？”

袁世芳惶恐道：“不知，不知。”

一旁的持刀男子，二话不说，就动了手。

刀刃擦过袁世芳的脸，割裂了一缕头发，吓得他亡魂大冒，连忙叫道：“小的不敢欺瞒！他法号正是‘不知’，至于人现在何处，就是真不知了！”

不知人在不知处，倒是和尚惯来的腔调。

高涣目光微寒，道：“你最后一次见他，是在何时何地？”

“十天前，寻问坡古寺！”

“此话当真？”

袁世芳赌咒发誓：“倘有半句虚言，就让小的断子绝孙！”

高涣领首，朝持刀男子一点头：“带他去！”

……

神武帝高欢在世时，曾有术士称“亡高氏者为黑衣”。

故而，高氏宗族虽礼佛，却不想拜谒沙门，甚至在心下暗暗提防。

此番高洋出巡晋阳，身边犹带了一队死囚，供他酒后杀人取乐，邺城内，空留大臣和宗室。

总算让高涣，能有机会，调查皇兄酗酒失常之事。

高洋贪酒成狂，是从天保六年起，彼时家国安稳、外敌难侵，问题怕是出在内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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