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河,外白渡桥。
苏州河不知看过了上海滩的多少风雨,而以后,她也还会一直在这儿一边流淌,一边看着。
顾菁菁站在外白渡桥上,看着苏州河里静静流淌的河水,她当然不会闲得蛋疼地去感叹什么“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顾菁菁只是单纯地站在桥上,看看风景。
至于站在桥上的她有没有成为别人眼中的风景,顾菁菁就不得而知了。
收回看着流逝河水的目光,顾菁菁转头看了看瑞祥大酒楼的方向,里面的人依旧还没出来。
她已经让载她过来的司机在那里看着,如果里面的人出来了,司机会第一时间过来告诉她,但这么久了,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
一手拎着手提包,顾菁菁慢悠悠地朝瑞祥酒楼的方向走去。
虽然外白渡桥是上海滩的地标建筑,但再好的风景,看久了也会腻。
下了桥,顾菁菁看了见酒楼对面河岸边的一条长椅。
长椅上坐着一人,带着鸭舌帽,缠着红围巾,手里还拿着一张报纸。
顾菁菁踱步到长椅边上,戴鸭舌帽的男人坐在长椅的一侧,顾菁菁在另一侧坐下,中间隔着空位。
戴鸭舌帽的男人自然不会连身边多了个人都不知道,他移过看着报纸的目光看向顾菁菁。
顾菁菁对他礼貌一笑,并轻轻点了点头。
鸭舌帽男子回应似地点头,脸上虽然露出笑容,但内心却已是极度警惕。
这女人是谁?
她怎么突然坐在我旁边了?她之前在桥上站了半天,难道是在监督我,那她发现了什么端倪?
她对我点头微笑,是在挑衅还是在展示她的自信?
鸭舌帽男子心思快速地转着,他拿着报纸的另一只手不知何时放了下去,像是举软了一般。
什么手举软了当然只是表象,他放下去的手在飞快地打着手势,三遍过后,悄然间摸上了腰间的手枪。
“干地下工作,绝对不能相信一丝丝的巧合!即使再小再平常的事,都必须十分认真地去对待!!”
鸭舌帽男子一直谨记着当初第一次执行地下任务时,老同志对他的教诲。
旁边这个女人长得这么漂亮,像极了那些国党女特工。
难道是我们暴露了吗?
鸭舌帽男子内心警醒。
听说这些女特工最擅长用外表来迷惑人,自己是绝对不会被她给迷惑的!
鸭舌帽男内心已是极度警惕。他已经做好随时干掉这个女特工的准备。
顾菁菁不知道旁边这人的心理,只是坐下后,她很明显地感受到他身体似乎僵硬了些。
不过顾菁菁并不奇怪,这人一看就知道是那种老实男人,那些老实的男人在和她近距离接触时,都会有这种表现。
国内的人和欧洲的人有很大的不同,回来这一年,顾菁菁已经有了很深的感触,对鸭舌帽男子这表现已是见怪不怪。
“组长,有动静,老苟旁边来了个女人,就是刚才桥上那个!!”
瑞祥酒楼旁边的小楼的一个窗户被推开一个小缝,一个男人拿着一个望远镜站在窗户前看着河岸边的那条长椅。
“组长,老苟让我们准备好动手。”拿着望远镜的男子看着老苟打出的隐晦手势,低声喊道,语气中带着急切。
老苟打出的手势是他们之前商量的应对异常情况的手势。
打出这个手势,就说明局势有变,随时准备好动手。
屋内另一人这时已经快步走了过来,他接过了男子手中的望远镜。
这人自然就是男子刚才口中的组长,而老苟,毫无疑问,就是那个鸭舌帽男子。
组长拿着望远镜脸色严肃地看着下方的情况。
那个女人就坐在老苟旁边,双手放在她的手提包上,不知包里是不是放着枪。
不过组长有些疑惑,那女人在那里坐下后什么都没做,就像是在等人一般。
怎么回事……好像没有哪里不对劲啊!
除了那女人坐得地方太巧合了。
组长内心犹疑不定。
“别慌!先看看情况。”组长沉声说道,说完对屋内另一人招了招手。
“小朱,准备好,要是真有状况,先掩护老苟,干掉那个女人。”
组长虽然没看出什么异常,但既然老苟打出了那样的手势,那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相信自己的同志。
被叫做小朱的男子赶紧应了一声,拿着他手里的枪推开另一扇出窗户,把枪架了起来。
依旧是一条小小的缝。
“真漂亮,要是我也能找到这样的女人当媳妇就好了。”
架枪看着老苟旁边坐着的女人,小朱嘴里嘀咕了一句。
但立马就引来了旁边组长的训斥,现在是在执行任务,而且是情况不明,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被组长一训斥,小朱赶紧收起旁的心思,手咔嚓一拉枪栓,瞄准了那个女人的脑袋。
只要组长一声令下,下一秒,他就能让那女人脑袋见红。可惜了,长得怪漂亮的。
坐在长椅上的顾菁菁看着依旧没什么动静传出来的酒楼,不由紧了紧衣领,不知为何,在这儿坐下后,她总觉哪里冷飕飕的。
外面的动静,里面的人不得而知,此刻在酒楼的包厢内,气氛很是安静。
与之前不同,原本神色轻松的郑虎此刻眉头紧紧皱着,盛满二十年花雕酒的酒杯就在他面前,但他此刻却是无心去喝,他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思考着陈乐道刚才的提议。
陈乐道究竟给出了什么样的提议,能让郑虎都如此为难呢?
且让时间回到二十分钟前......
陈乐道告诉了郑虎两人夜未央对那两个活口的审讯情况,听完后,郑虎的小老弟在旁边破口大骂。
宋老三那个直娘贼,竟然敢这么坑他们,简直不当人子!
郑虎脸色同样很不好看,不过他倒是没像小六子那样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
在陈乐道这个年轻后辈面前,郑虎还是喜欢摆一摆牌面。
陈乐道没有慌,见老六子迟迟安静不下来,他索性让人给他也取来一个酒杯,他也品尝了一下二十年陈酿花雕。
这酒他听过,但喝,还真是第一次。
老六子或许是发现陈乐道竟然在喝他们的二十年陈酿好酒,才终于是停下了怒骂。
陈乐道放下酒杯,无视对自己怒目而视的老六子小老弟,这人一看就知道是来混吃混喝的。
“行了,直说吧,你见我到底想要说什么。”
郑虎此刻的好心情去了大半,他本想着坑老三一把,结果没想到最后被坑的人还是自己。
虽然郑虎并没有什么实质损失,但他还是高兴不起来。
陈乐道嘴角微微一翘,郑虎心情不好,但他的心情可是很不错。
“贵帮林帮主没有后人,也就没人继承他的帮主位置,林帮主现在年纪这么大,应该得考虑考虑下一任帮主的事了吧。”陈乐道好整以暇地说。
“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别在这儿绕弯子!”郑虎很是不爽。
他现在正郁闷呢,哪有心情跟陈乐道在这里扯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