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云被贬降到档案室当副室长,或者说副主任这个词更加贴切。
档案室在警务处是最清闲的,没什么实权,也没什么需要忙活的事情。
若是以前的胡云,待在档案室是最适合他的。他没有做事的能力,没事做,就不容易犯错。
不过现在,胡云进了一趟廉事局,心态都有了不少变化,尤其那天还听了大哥的一通分析。
他现在不想咸鱼了。
不过看着面前堆着的需要处理归档的一堆档案,胡云又自嘲的摇了摇头。
还是先把眼前这些干完再说吧……
档案室主任秦德好是不喜欢管事,也不喜欢做事的。
以前没有副手,工作上秦德好只能自己来。
如今来了胡云,秦德好便理所当然的把事情都丢给了他。
美其名曰,锻炼!
锻炼就锻炼!
胡云在心底给自己打气,那谁说的对,是金子就总会发光的!
胡云坚信自己只是一时蒙尘的金子。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就是两个月过去,送去廉事局的那些“自白书”,一份一份的被处理完毕。
有些人吃了挂落,有些人挨了批评,也有少数人被送到监狱。
自白书的事,终是告一段落。
随着自白书的事情处理完毕,廉事局似乎也变得安静起来,或者说他们转移了注意力。
他们的目光似乎一下从中央捕房上移开了,转而落到那些分区捕房身上。
中央捕房的人都是为此松了口气,甚至暗暗叫好。
毕竟,总不能就咱们中央捕房倒霉吧?!
没这说法不是。
好事上,大家不患寡而患不均。
坏事上,同样如此。
独霉霉不如众霉霉。
谁又不想拥有一个霉霉呢?
随着廉事局的工作重心调整到分区捕房身上,
分区捕房的不少人都得到了早先中央捕房之人的待遇,有不少人被请去喝茶,然后就一去不回了。
正应了那句话:
若一去不回,
便一去不回。
不过在这一过程中,倒是没有巡长一级的人再次倒霉。
这让那些个担惊受怕好一阵子的巡长们,都悄悄松了口气,甚至暗地里说起陈乐道的好来。
死道友不死贫道,陈总还是不错的。
那个道友,自然说的就是常庆了。
时间在巡捕们的战战兢兢中慢慢过去。
如今通过报纸,全上海滩几乎都知道,法租界的巡捕系统,在陈乐道总探长上台后,遭到了大清洗。
以往那些不当人,不称职的巡捕,杀的杀,抓的抓,开的开,全都倒霉了。
陈乐道的这场内部除恶运动搞的不可谓不轰轰烈烈。
上海滩的报纸上,隔三岔五就会有关于法租界巡捕房的报道。
大多都是又有哪些巡捕被查出了什么问题,然后被丢尽了大牢,或者被开革出了巡捕队伍的相关报道。
两个月的时间里,这种报道已经成了报纸上的老生常谈。
但读者们就喜欢看这个。
这让他们感觉日子在一天天变好,越来越有盼头了。
上海滩的大多帮派分子,都是聚集在法租界的,以往的租界巡捕,跟那些帮派分子相互勾搭,狼狈成奸,使得巡捕房的名声臭得像一坨三伏天的翔。
如今陈乐道一顿大棒整肃下来,巡捕房重开清廉风气,法租界治安情况大大改善。陈乐道的名声一不小心又上了一个台阶。
今之上海滩,或有人不知市长之名,但绝无人不晓陈总探长之好。
尤其是陈总探长那些句句不离巡捕责任,不离巡捕义务的话,更是引得SH市民争相为其叫好。颇有些内涵国民政府那些警察局的意思。
那些话虽略显浮夸,但丝毫不掩陈总探长拳拳爱国为民之心。
真是再世青天啊!
瞧瞧,都来瞧瞧,瞧瞧人家陈总探长是怎么管理巡捕房的?
人家巡捕房那些黑皮狗,不对,不是黑皮狗了,是巡捕。
人家巡捕都天天喊着保护租界居民的生命财产安全,再看看咱们的警察局……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那些局长一个个肥头大耳的,别说保护人家,不让别人保护他,不占用警察局警力,那就很不错了。
在巡捕房的风雨之中,在外界的叫好声中,在上海同行的的咒骂声中,陈乐道对巡捕房掌控力在一步步增加。
巡捕房有人被淘汰,就有人填补进去
当初宋杰训练出来的两百来人,其中几十人陈乐道放在了廉事局。
廉事局现在完全可以说是夜未央的一个分部。
至于那剩下的一百来人,全被陈乐道安排进了各大捕房,这些人靠着训练中学到的本事,用最短的时间立下功劳,获得提拔。
如今巡捕系统七大捕房,最低一级的芝麻小官,比如街巡组正副组长这样的职位,几乎全部被夜未央的人所占据。
更高一级的管理职位上,夜未央的人也占了不小的一部分,而另一部分中的不少人,也都是各种明里暗里找陈乐道投诚。
但凡不是个眼瞎的,都知道如今的巡捕房以及巡捕房头上悬着的那柄刀,被陈总掌控着。
不投诚等死吗?
今日之巡捕房,和几个月前马总时的巡捕房,早已今非昔比。
以前的马总,下有九叔制衡,上有法国人压着,纵然是总探长,但在巡捕房,也做不到一手遮天。
而且上面的法国人对华人巡捕,也总是会防着一手。
但今日的陈总,下面无人能制衡,上面的法国人对他更是好的跟亲爹似的,信任得不得了,予取予求。
这个比喻或许不恰当,但就是那么个意思,总不能把上司比喻成亲儿子不是。
总得来说就是,陈总在短短差不多三四个月的时间里,刷新了历任总探长在总探长这个职位上的权力成就记录,达成新成就——一手遮天。
六个分区捕房巡长,其中铁林、陈翰林、胡畴、方山,都是陈乐道的人。
贝当捕房的庞安,这人是个滑头,心在不在陈乐道这里不好说,但至少对陈乐道的话不敢阳奉阴违。
照胡畴所说,庞安是巡长中的混子,贪财还胆小,偏偏又有做事的能力。
要说没点能力,他也不可能坐上巡长的位置。
好比和珅和大人,他虽然贪财,在几千年的历史上,也是数一数二的巨贪。但要是没能力,他也不可能在那么高的位置上去贪。
胆小,这是性格问题;贪财,这是道德问题;能力,这是能力问题。
三者不能混为一谈。
陈乐道本打算把庞安给撤掉,但因为手下人不够用,再加上他能办事,且听话,也就留着了。
另外便是徐家汇捕房的程元丰。
这人是在几个巡长当中,程元丰是最让陈乐道意外的。
这人竟然和明家有点关系。
程元丰这几年在巡长位置上,有点混日子的嫌疑,他和胡畴有些像,谁都不得罪。
对上,永远是一幅笑脸,对下,脸上永远都是一团和气。
跟谁关系都还行,和谁都能说上两句。
两人并称六个巡长中的两朵交际花。
之前陈乐道正犹豫对程元丰是用是辞之时,明镜突然找上了他,并且还带着某个小正太。
两人说了程元丰的事,事后陈乐道就打消了把程元丰给踢掉的想法。
明镜的底细陈乐道是知晓的。
她能为了程元丰专程来找自己,那程元丰的身份多半也不简单。
而且道理也说得过去,红党要在巡捕房高层安插一个人,既要让他坐上高位,又不能让外人察觉他的底细,耗费的力气肯定是不小的。
当然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让自己给踢了。
如此明镜特意找自己说项,也就说得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