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丁原的大营之中,一个人来到了残破的广牧城中,一路登上了城楼,遥望着数十里外的那场大战。
一个高大的人影走了过来,抱拳道:“义父,匈奴人和鲜卑人就在前方,我军就是为了追击匈奴大军而来,为何到了此地,反而裹足不前了?”
这人自然是吕布,他称呼为义父的,当然就是并州刺史丁原。
丁原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可看得出来,与匈奴和鲜卑正在交战的,是何方兵马?”
吕布抬头仔细看了一会儿,脸色似乎有些惊讶,这惊讶之中似乎还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愤怒,嫉妒,不一而足。
“是雁门来的刘赫!”
丁原看着他的脸色,叹了一口气,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过头继续观察战斗的情况。
吕布原以为是匈奴和鲜卑在此大战,结果现在发现,竟然是他们联手对付刘赫,心中情绪莫名,一时也没有再提进军之事。
而丁原也没有说话,却是因为他心中一直在想着一件事。
那封密信上写着的内容,只有一条:匈奴与鲜卑联手,在广牧城北黄河对岸埋伏刘赫,双方大战,两败俱伤之后,由他丁原出击,大败胡人,接收残余安民军,将这批虎狼之师残部交给袁家,之后袁家就会表奏他为新的并州牧。
将刺史改为州牧,乃是不久前皇亲刘焉跟几个朝中重臣私底下商议的,至于目的么,他们不说,丁原也很清楚。
如今天下大乱之势愈演愈烈,地方豪强纷纷崛起,这些重臣背后的家族,哪个没有在地方上招兵买马扩张实力?
刺史一职,终究权利还是不如州牧。只有边境的刺史才能拥有一定的兵权,但是也没有统辖全州兵马的军权,之前丁原向刘赫要求调兵去西河郡,刘赫之所以可以拖延甚至拒绝,就是因为州刺史并不是太守真正意义上的军事上司。
可是如果是州牧,那情形就完全不同。
州牧有权统辖州内的所有军政大权,在如今这个时代,几乎可以称得上就是一个土皇帝,这对于这些世家大族们发展在地方上的势力,是非常重要的一步。
只要设立了这个职位,到时候步步为营,迟早天下各州的州牧,都将是这些家族自己的人,或者是他们的亲信。如此一来,天下还有谁能与他们抗衡?
而丁原只要遵从了这封密信上的要求,就等于从此向袁家靠拢,成为他们同一阵营的人,袁家也才会放心把并州牧的大权交给他这个外姓人。
正是因为这密信,让丁原此时心中有些纠结。
丁原乃是穷苦出身,十几岁就被拉壮丁去从军,侥幸不死,凭借着半辈子的摸爬滚打,才有了今天,这几十年来经历了各种事情,凭心而论,他对这些世家门阀并没有什么好印象。
至于这刘赫,虽然屡屡违抗自己,自己也对他有些怨恨,可是他治理地方,抗击胡虏的功绩,却是实实在在让自己感到佩服,天下若是能多几个他这样的人,大汉重复荣光,也是指日可待,即便是丁原自己,有时在睡梦之中,对那一天也颇有几分期待。
若是换做以往,见到此情此景,丁原会毫不犹豫下令出击,抛弃一切恩怨,与刘赫并肩作战。
可是有了那密信之后,他却踌躇了起来。并州牧啊,这是何等的权力和地位,尤其如今并州富庶,远非以往可比,一旦此次赶走了胡人,光复并州全境,以刘赫制定的诸多政策,只怕用不了多久,并州总人口就不会少于一百五六十万,富庶不下于冀、青等州。
如果真的能够调走刘赫,让自己当这个并州牧,有了这份基业,到时候自己不论是在朝中的地位,还是在这乱世中的实力,只怕都是首屈一指,这份诱惑,谁人能不心动?
可是与此同时,丁原更是明白,如果自己真的这么做了,只怕就是大汉的罪人了。
一边是忠义之心的谴责,一边是大权在握的诱惑,丁原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
此时,鲜卑和匈奴的大军,已经基本全部出了山谷,汉武卒和神机营,相互掩护着,朝紫金龙骑所在的位置,边战边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