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以为,黄巾军之众,大多贫苦百姓罢了,因各种原因,无法生存,被逼无奈,才受了张角的蛊惑,其罪非重,然若是押解进京交给陛下,陛下为展示天威,定会将这些人尽数斩首,如此一来,便是将军将陛下推向不仁之地也。此为其弊一也。”
“你大胆!”那名校尉勃然而怒。
“老夫叫你坐下!”皇甫嵩似乎对那校尉的举动有些不悦。
“显昭此言有理,继续说下去。”
“多谢将军。”刘赫向皇甫嵩抱拳致意。
“如今张角虽然伏诛,然太平道教众数以百万计,分布我大汉各地,依然猖獗,要想彻底平息,只怕非十年之功不可达成。若是将降卒问罪斩杀,则日后征伐其余叛军之时,敌军有心投降亦不得,投降必死,顽抗或有生机,如此一来,岂非徒劳增加官兵伤亡?此其弊二也。”
皇甫嵩越听眼睛越亮。
“纵然诸位将军神勇,天佑大汉,将叛军尽数剿灭,又如何?我大汉损失数百万子民,必然元气大伤,田地荒芜,青壮之士锐减,数年之后,朝廷向谁人募兵,向谁人征粮?兵源缺乏,粮草不济,届时若北方胡虏再次南下,岂非危矣?此其弊三也。”
“好!”皇甫嵩一拍大腿,呼喝出声。
“想不到显昭年纪轻轻,不但武艺、智谋超群,更兼目光远大,此我大汉之福也!那以显昭之见,老夫该当如何处置这批降卒?”
刘赫抱拳道:“只论首恶,余众免罪,就地安置。穷苦百姓所做一切,只为活命而已,如果能作出如此表率,再加上贼酋已死,群龙无首,相信必然会有不少黄巾兵士重新投诚朝廷,则不战可平叛军也!再者,将这些人编为军伍,以黄巾之众对抗黄巾余孽,岂不更好?”
那名校尉再次站了出来:“将军不可,如若这般,届时朝中若有人为难将军,利用此事污蔑将军与叛贼勾结,蓄意谋反,将军岂不是受不白之冤?”
刘赫倒是也没想到这一点,他抱拳赔罪道:“这一点确实卑职欠考虑,还望将军恕罪。”
皇甫嵩摆了摆手,说道:“老夫为国征战一生,何惧区区流言?更何况大赦党人、士人,乃是老夫向陛下提议,那些士大夫纵然看不惯老夫,短时间内也不会做这恩将仇报之事。而大将军,还有卢公、朱公,皆与老夫一心为国,岂有自相戕害之理?不必多虑。况且如此行事,有利无弊,朝臣们自能理解。”
“可是……”那校尉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皇甫嵩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刘赫听着皇甫嵩的话,看着他的神色,不由得对这位老将心生无比的敬意。
“将军一心为公,可佩可敬!”
皇甫嵩大笑道:“哈哈哈,老夫风烛残年,有何可敬之处。好了,不说这些了。这提议既然是显昭你提出来的,那此事就交由你办了。此战黄巾降卒三万有余,还有那唐周弃暗投明,带来四万多黄巾旧部,共计七万多人,老夫一并交予你来办,是放,是用,或是安置,你全权处置。”
刘赫知道这是皇甫嵩对自己何等的信任,能将如此重任,交给自己一个区区县令,这让刘赫心中感佩万分,当即出列,抱拳跪地:“将军授予如此重任,赫定不负所托,将这七万人作用发挥到极致!绝不让他们再生祸乱,否则可斩赫之头!”
“哈哈,显昭如此,老夫放心矣!”
公事谈完,众人觥筹交错,欢宴许久,直到日头偏西,方才宴毕。
皇甫嵩拒绝了赵太守休息一夜的建议,选择带上张角三兄弟以及几名渠帅,直接拔营赶赴京城。
刘赫本想和高顺多多亲近,拉近下关系,没想到刺史府来了一封急报,说昨日匈奴休屠王率三万铁骑入侵上郡,张懿已出兵抵御,急招高顺回师。高顺也是个实在人,接到急报之后,一句话没说,脱下铠甲取下兵器直接交给了刘赫,就跟刘赫和赵太守抱拳行礼,不等刘赫说些什么,扭头就走了。
在城楼上看着皇甫嵩和高顺二人远去的身影,刘赫以目光致敬良久。
“好了,多谢赵太守款待,既然皇甫将军回军了,赫也该走了。”
赵太守却意外将他拦住了。
“刘县令且慢,煜有一不情之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