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魏相回到府邸,便直接屏退了左右,独自一人坐在房间内沉思。
过了一会儿,一名上了年纪的门客推门走了进来,恭恭敬敬的站到一边,并没有说话示意。
丞相魏相抬头看了门客一眼,便将天子刘洵增加尚书台权柄的情况说了一遍,似乎对此人很是信任,并没有隐瞒什么。
而后,丞相魏相便自顾自的说道:“今日天家对老夫说,准备大举增加尚书台的权柄,日后尚书台便如同孝武皇帝时建立的内朝一般,将朝廷大部分的权柄收入囊中,老夫如何应对?”
老门客微微皱眉,说道:“小老追随丞相数十年,也算见识过不少的大风大浪。可是如今天家的种种作为,小老真的有一种应接不暇的感觉,天家的每一步都合乎情理,但是又饱含深意,让人捉摸不透!”
丞相魏相点头赞同,说道:“老夫也是这么认为,此番天家增加尚书台的权柄,可以预料到,用不了多久便会以尚书台来取代丞相之权,到时候老夫便会告老还乡了!”
老门客笑了笑,说道:“丞相是心有不舍?”
“是心有不甘!”
丞相魏相感叹道:“如今的天家乃是英主,是大有为之君!老夫还想要辅佐天家成就一番旷世伟业,却不想这丞相之职变成了天家新政的阻碍!看来,天家已经准备将老夫搬掉了。”
老门客微微皱眉,说道:“这便是丞相将此事推到朝议的原因?”
丞相魏相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老门客微微叹息一声,说道:“小老才智平平,也只能帮着丞相解说一二:此番天家大举增加尚书台的权柄,影响的不仅仅是丞相一人,大司农耿寿昌、廷尉路温舒、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此三人手中的权柄都受到了削弱,分别被尚书台的户部、刑部、兵部分走了权柄!”
“所以,两日后的朝议上,天家要面对的不光是丞相这边,还要面对大司农耿寿昌、廷尉路温舒、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可能发起的反击!”
说到这里,丞相魏相忽然明白过来,惊呼道:“如此说来,老夫让天家进退两难了?”
“正是!”
老门客说道:“丞相此举极为不妥!以小老来看,天家做事讲究一个深思熟虑,只要是天家准备执行的新政,无一不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并且对于各方各面都会进行妥当的安排。此番天家实权尚书台,大肆剥夺了朝中三公九卿的权柄,但是以天家的秉性,肯定会对丞相和诸位大臣妥善处置的……”
说到这里,老门客顿了顿,语气也放缓了一些,说道:“所以丞相此举极为不妥!两日后的朝议,丞相应当在朝堂上转变立场,转而支持天家此番新政!”
丞相魏相想了许久,而后重重叹息一声,忽然问道:“昨日我看你正在收拾行装,要到哪里去?”
老门客苦笑一声,说道;“小老已经五十有六了,一生无儿无女,如今想要回乡享享清福了。这些日子丞相朝政繁忙,小老便没有机会与丞相禀报此事!”
丞相魏相闻言神色很是悲伤,毕竟这名老门客追随自己数十年,双方之间的情谊已经很深了。
“也罢!”
丞相魏相长叹一声,说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何时动身,我来送你!”
老门客笑着说道:“丞相日理万机,就不必为小老这些杂事费心了,这几日小老收拾收拾,雇个马车,便回乡去了。”
丞相魏相点了点头,闭上了双眼,嘴角动了动,但是终归还是没有说出什么。
两日后,未央宫,宣室殿。
这一日,天子刘洵召集朝野大议。丞相魏相、大司农耿寿昌、大司马富平侯张安世、廷尉路温舒等朝中众臣全部到场。
大殿之上,中常侍耿国当众宣读了天子刘洵的旨意,将增加尚书台权柄,以及调整尚书台各部人员的旨意宣布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