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珪至城门口,只见城门此时已经被水冲开,洪水如猛兽般奔涌而来,街道上到处都是百姓,他们有的开始抢登城墙。
城墙上的守军根本拦之不住,城上城下一片混乱,水位在继续上升,上城被杀是死,留在城下被淹也是死,已经有无数百姓开始冲击,有的地段甚至已经被百姓占领。
陈珪看着这一幕,仰天长叹道:“刘云屠夫!好狠毒啊!”
他现在有些后悔了,后悔当初为什么会出兵去打梁郡。他没想到刘云如此睚眦必报,自己都有三个儿子死在其手,难道还不解恨?
陈珪现在知道,有些人惹不得,惹了,一城百姓陪葬。
就在陈珪悲痛欲绝之时,水似乎停了。
陈珪爬上城墙,看着城外的汪洋,发现水位在下降。
水位渐渐下去,城内的粮食却已经全部泡坏。
转眼天明,陈珪一夜未睡,不知刘云何意,却忽然听到城外喧哗,无数箭矢射入城中,每一支箭矢上都绑着一张纸。
“陈珪勾结黄巾贼寇,犯我梁郡,害我梁郡百姓流离,军民死伤无算。在被击退之后,又派死士于我梁郡刺杀淮南使者阎象,此等恶行,企图嫁祸,另起刀兵,无耻之尤。陈珪不除,我梁郡必不放过。昨夜放水,是为警告,今日未见陈珪人头,必水淹相城,全城为其陪葬!”
纸张漫天,各地都有,有识字的立刻取下诵读,这下相县的百姓明白了,原来罪魁祸首,是他们此前拥护的相国陈珪。
“梁郡与我沛国为邻,此前尚无任何矛盾,此前相国,不,陈珪老贼领兵去攻,实为不义!”
“原来事实如此,我说为何梁郡来攻,据说那刘云乃是大义之士,侠肝义胆,曾刺杀董卓,梁郡本一小郡,如今富庶兴旺,亦是其大义所然,此等人物,自是招了黄巾贼寇之恨,你陈珪也去攻杀,看来这陈相,往日仁慈,皆为表面。”
人在遇到生命危急之时,往往容易健忘。
陈珪治理相县,算是兢兢业业,但大难临头,所有人就觉得他该死,错误被无限放大,功劳被直接选择性健忘。
这就是人性。
刘云要利用的就是这人性。
相城内,水退去,陈珪看着狼藉的长街,混乱的街市,无奈下令道:“开四门,放百姓离去!”
晌午,相城四门大开,百姓们蜂拥而出,也不见有任何梁郡兵马阻拦。
某座建筑之内,聚集了数十人,这些都是本地商贾或豪门家主。
众人哄闹,一个锦衣纶巾的中年男子道:“诸位,今陈相犯下大错,令我钟家损失惨重,三千余石粗盐颗粒未剩,粮食万石全部泡水,陈相必须给我钟家一个交代。”
这是相县大族,钟家家主钟浩。钟家是相城四大家之一,其掌握这相城与徐州的盐路,没想到遇到此事,他钟家根基在相城,怎可能善罢甘休。
“钟家主有损失,我城南卢氏更甚。当初陈相攻梁郡,我卢氏更捐粮三万石,战败尚未予以任何解释不说,还鲁莽行事,酿成大祸,致使我卢氏粮食十万石被淹,此事,怕也得去相府找个说法。”
卢氏的发言人,是卢氏嫡长子卢仓,卢氏城南有田数十万亩,根本不可能出逃。
“我听闻朝廷早已然下旨,授刘云为沛相,此事不知各位可否听说?”钱氏家主已然六十来岁,看上去很是低调,但他钱氏乃是沛国最大的药材商,这钱氏家主钱钺亦是养生有道,精神不错。
“此事我亦有所耳闻,那刘云的沛相之位,乃是刘玄德于豫州时上表所请,朝廷印绶亦在刘云手中,我等何不迎新相入城?”胡氏家主胡堂接口。
胡堂说出此言,众人皆表情微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