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王爷谬赞了。只是与慧明大和尚好久未见,忍不住就想切磋切磋。”温候回礼笑道。
“慧明和尚,怎么就你一人前来?慧空老和尚呢?”太玄宗的皓首老者看着大禅寺那位领头的大和尚笑问道。
法号慧明的大和尚,肥头大耳,生的白净,圆圆胖胖满脸笑意,宛若笑弥勒似的,看着便喜庆。被问及的慧明和尚不急不忙的从身旁口袋中摸出一根猪肘,边吃边说:“慧空师兄近来苦修行,不能乘坐金莲。早于十日前就出发,步行而来,想来也应该快到了。”
慧空和尚吃猪肘吃的一嘴油花,陆文看的两眼发呆,这个世界的和尚是可以吃肉的吗?
陆文突然想起来,前世的佛门中有种说法,所谓的‘戒荤’乃是指戒‘五辛菜’,而肉类则称为‘腥’,佛门弟子原本是可以吃的,只是后来经过种种变迁,使得和尚连‘腥’也戒了。
望着慧空大和尚僧袍下一颤一颤的肚子,陆文猜测这大和尚平日里吃的肉食恐怕比自己还多。
而听到慧空和尚步行而来,陆文更是暗暗咂舌。
青城山、太玄宗、大禅寺三宗都是镇守在太岳山脉深处的,相隔都有几千余里。而大禅寺距离此地恐怕也要几千余里,步行而来,若不是慧空和尚是灵台境修士,恐怕最少得要两三个月才行。
“诸位,我等还是先去大阵边缘,视察阵法情况吧。五十年前,阵法动荡,使得灵台境大妖都能够破阵而入。这次异象较比五十年前更甚,恐怕也会有妖族趁虚而入,我们需要早早探查清楚。而且太岳异象已经逐渐传遍一十三州,如今各方势力,包括与妖族勾连的妖人都在窥探太岳山脉内部,未来这里会变得更加复杂。我来之前也已经调遣附近四州之军队往太岳开拔,把守各处要道,我等也会在三宗镇守三个月,以确保无虞之后再离开。”身穿蟒袍的九王爷神色凝重的说道。
“如此便好,九王爷想的周到。”第九山主温候笑道。
“慧空师兄还不知道多久才能来,我等便先出发勘察阵法边缘吧。让这些小辈自行在古遗迹外围探寻,寻找机缘。”慧空和尚笑道,然后将手中猪肘敲骨吸髓后随手抛在山巅,伸手摸了摸嘴上的油花。
“我等也不用全去,可以留下些人来,也好接应慧空和尚。”第九山主温候说道,然后便转头看向第十一山主,“白玦师妹你就留下来接应慧空和尚吧。”
十一山主白玦微微颔首,她知道自己接应慧空师兄是假,庇护这些小家伙才是真,毕竟这些小家伙可以说是各家天骄,而山脉深处还有浮屠教妖人活动,难保不会有灵台境的修士出手来袭击这些小辈。
“师弟,你也留下来跟白玦师妹一起接应慧空和尚吧。”太玄宗耄耋老者对着桃剑道人笑道。
“好。”桃剑道人笑道。
很快,除了十一山主与桃剑道人留下,另外八位灵台修士化作流光朝着古遗址的更深处飞去。
“你们这些小家伙在此地休息一夜,明日便自行出去探寻机缘吧。”皓首道人转过身来对着山巅上的小辈们笑着说道。
......
太岳山脉深处的一处山林中,大雪纷飞,风声呜咽,有块巨石下散发着灼灼火光,仔细看去有一老一小两位身穿僧袍的和尚正在在巨石下躲雪过夜。
小和尚伸手将放在火焰上烧的滚烫的铜钵盂取下,而仔细看去他的手上覆盖着一层淡淡的金辉,端着滚烫钵盂的白净手掌上不见一丝伤痕,在他的身侧还用丝带穿着一把三尺长的戒刀。
仔细看去,这老僧正是慧空和尚,而这小和尚正是何甲,只是与一年前的何甲相比已经截然不同了。
他眉心点着一点殷红,生的唇红齿白,皮肤白净,双眼灵动而蕴含神采,任谁见了都要叫好一声‘好一个俊俏风流的僧人’。
慧空和尚望着何甲手上散发的淡淡金辉,眼神流露出遗憾的神色,不禁开口问道:“选择金刚法门,后悔吗?”
“不后悔。”
玄戒端着滚烫的钵盂将煮沸的雪水倒入慧空老僧身旁的钵盂,神色坚定而平淡,“红尘众生,苦海难渡,芸芸众生如临深渊,如置沸汤,处在水深火热中,阵外还有妖族窥视,弟子只愿能够为这众生出一份微薄之力,拯救天下众生脱离苦海,只要能够实现这一宏愿,弟子便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慧空望着玄戒,心中触动,他招收的这位弟子,佛心之坚定,宿慧之觉悟,令他惊讶。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更加惋惜心痛。
在佛门之中有数种修炼途径,有佛陀、菩萨。但在这之外还有一种法门,乃是金刚法门,金刚怒目,修行极快,但因为容易被各种情绪所影响,因此非证觉宿慧的僧人不可修行,否则就要坠入魔道。
而且因为是佛门中的旁门左道,哪怕天赋再高,一生之极限也就是灵台境,因此几乎没有人去选择这条路,但是玄戒却义无反顾的选择了这条路,此等坚定的心智便是他也要惊叹。
......
南岭陆家,西北外宅管事府邸中,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子正在自己的房间中收拾着包袱。
在一旁的丫鬟看着自家小姐收拾包裹,一副焦心的模样,“小姐,外面太危险了。您还是别出去了,而且要是老爷夫人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
“你要是再废话一句,我就把你卖给郑屠户的儿子。”陆婉有些不耐烦,转头露出虎牙威胁着小丫鬟。
闻言,丫鬟吓得小脸煞白,连忙捂住了嘴,不敢多说话。
盏茶功夫后,陆婉坐在梳妆台前换上男装,将自己打扮的似男子模样,将长发盘起系上竹冠,然后又取了一块方巾系在脖颈处,然后回身将早就收拾好的包裹背起。
然后就看到两道人影偷偷地溜出了房门,找了辆马车将两人拉到西北外宅的官道上,然后沿路辗转三天,来到了一座颇为繁荣的小城。
两人在城外下了车,小丫鬟在一旁看的焦急,此时也忍不住出声道:“小姐,要不然让绿环陪您一起去吧,在路上也好服侍您。”
“这一路上不安全,你又不会武功,若是危险时还要我来保护你。”陆婉伸手为丫鬟理了理云鬓,然后从包裹中将一张纸摸了出来递给绿环,绿环吃吃的接过纸张,只看了一眼便愣在了当场。
“这是你的卖身契。我偷偷溜走,若是被父亲母亲发现了,肯定要责罚于你。而且我这一行路上危险,你也不能同行。我在留下的信中写了,你是随我一起出去了,也不用怕有人来寻你。”说着,陆婉从怀中摸出几两碎银放在绿环手上,柔声道:“拿着这些钱财去城里做个小生意,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小姐!”绿环含泪望着陆婉。
豆大的眼泪从绿环小脸上流淌下滴落到尘土中,她吃吃走出几步,然后回望陆婉依依不舍。
“快些走吧。”陆婉柔声道。
绿环一步三回头的走入小城中,汇入人群。
陆婉直到再也看不到被人群阻隔的绿环,便转身离开了这座小城。
她想起了一个人儿,那个笑着说‘枝头向东’他便会归来的人儿,想到这人,她不禁贝齿轻咬,她这次出来便是为了寻求一个说法,
而她此行的目标便是位于太岳山脉深处的大禅寺。
陆婉向西而行,这座江湖今日又迎来了一位想要寻个说法的奇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