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自圣胡安
他来自百慕大
你要去特立尼达
他要去弗朗索瓦
你来自库拉索
他来自库马纳
你要去查尔斯顿
他要去托尔图加
无论你来自何方
要记住海盗约法
别以为能躲进浩瀚大洋
我会追杀你到海角天涯
你驶进圣马丁
他驶离哈瓦那
你来自贝洛港
他要去牙买加
你来自瓜德鲁普
他来自圣卡塔琳娜
你要去加拉加斯
他要去伊斯帕尼奥拉
无论你去往何处
别忘了海盗的惩罚
点燃了“复仇”的怒火
你将埋葬在巴哈马
圣地亚哥不是圣地
西班牙港并非西班牙
太子港内不见太子
皇家港里没有皇家
这里是自由的天地
这里没有牢笼和铁闸
这里有遍地的血火
也开满绚丽的鲜花
别忘了骑士的尊严
别把善良和柔软践踏
因为这里是加勒比
因为加勒比是我们的家”
荣兵是在邦子慷慨鸡昂催人尿下的诗朗诵和一众海盗们的鼓掌怪笑声中醒来的。可他明明记得自己是昏倒在圣文森特的丛林里,怎么却醒转在贝基亚草地上的帐篷里了?
睁开迷蒙的双眼,就看到邦子敞着怀盘腿坐在帐篷外的篝火前,大大咧咧地一手拿着个酒瓶子一手搂着霍华德的脖子妙语连珠地劝他给自己当军需官。
接着就听到黑胡子嘎嘎怪笑着说:“爱德华船长,我最崇拜您这首《加勒比骑士》啦。但您也不能用首好诗就拐走我个军需官吧?霍华德还得回安妮女王复仇号,您以后的军需官是塔克,你们哥俩儿不妨多交流一下感情吧。”
“没问题!谁都一样,都是好哥们儿!来,塔克,干一个!”
邦子似乎换了个人。神采飞扬语言流畅,浑身上下都充满了自信的动感,整张又白又胖的脸上到处都写满了“嗨皮”俩字儿。
荣兵疲惫至极地又闭上眼睛,长长吁了口气。靠!什么法兰西堡海湾大陷阱?什么民族英雄的百里追杀?什么岩石厕所人质劫持事件?闹了半天就是个梦啊!自己肯定是昨晚看到康宁汉终于给老德克道歉,一高兴就喝多了,睡着之后就做了这么个离奇荒诞的梦……
“罗宾好像醒了”
“醒了吗?”
“嗯刚才我看到他睁开眼睛然后又闭上了可能还没完全清醒吧”
荣兵又艰难地睁开双眼,先是看到两张关切的脸,接着看到了梅里尔用纱布层层缠裹的右胳膊。
小梅子又受伤了?啊,对,想起来了……是被船帮上溅起的木刺给扎的。不对呀?那……那些都不是梦?!
荣兵背靠着邦子和霍华德搬过来的大酒桶坐下,苦恼地望着对面的“蟹钳”和那张巨大的鸟嘴,双手揉着太阳穴无奈地说:“约翰哥饶命吧!我现在状态可不好了,求你让小梅子说行不?等我身体缓过来,改天找个时间用棉花把耳朵堵上让你痛痛快快说一下午!义气不?”
“我来说吧!”
还没等小梅子开口,座中早奋起一位英雄!邦尼特船长字正腔圆声情并茂地用朗诵腔说了开来……
“三天前早上你们在圣文森特昏倒了汉威大酋长咋也叫不醒急得不行赶快派儿子把你们十个送到贝基亚来我也吓一跳不知你们得了啥病偶尔叫醒一个就说胡话就俩正常人还啥也说不明白一个水手说可能是中了圣文森特岛上的魇蛊我就没敢再移动你们赶快带着我的复仇号又跑了一趟龙德岛把医生他们叫来了医生和老吴看了都说没事说大伙都是累的饿的只有你是吓的哈哈哈之后我就顺便和萨奇双船齐出把那艘让?巴特号给追地嗷嗷跑哇罗宾你造吗我还亲自开了一炮只差四十呎就能把它主桅给干断了就偏了那么四十呎啊……”
这不走了孙悟空又来个猴儿吗?荣兵使劲按住胸口强忍着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的冲动,总算大致听懂是咋回事儿了。
可是不对啊?十个人?荣兵猛地抬头问小话痨:“那俩狗男女呢?”
小话痨和小梅子也刚醒没多大一会儿,他们这才想起来,也茫然地摇头。
“狗男女?不是你们的朋友吗?喏……在那边儿吃烧烤喝现榨橙汁呢。”邦子随手一指。
“铛”地一脚踢飞了小王八犊子手里端着的铜缸子!劈手夺过小妖女手里捏着的半条烤鱼“啪”地摔进火堆里!
“马鼻的都给老子站起来!这是你家海岛休闲度假篝火芭比Q吗?”
“请您使用文明的语言!先生!按照我们欧洲的惯例,即使被俘的贵族也该得到应有的尊重!我们会付您赎金,但请您也务必尊重我们的身份!”
小妖女“莎兰丝通?拉拉尼奥”两片薄薄的阴……嗯……嘴唇叭叭地还挺能嘚逼的。
“去泥马鼻!我还想请您们使用文明的行为呢,有用吗?行径脏臭得跟粪坑里的蛆似的还有资格叭叭地在这儿逼扯什么语言文明?居然都能无耻和矫情到这个等级,是您歹迪和马迷当年在厕所里苟合时的新颖创意吗?这里不是你们欧洲!你们的贵族证书用来擦屁股连屎都嫌它太脏太臭!赎金?能赎罪吗?请夹紧您的逼嘴帮我控制现在就很想撕烂它的冲动OK?”
“啪!”荣兵先搧了小王八犊子一大嘴巴子,然后伸手薅住他的头发沉声道:“把你知道的都说清楚!提醒你,我此刻心情歪瑞歪瑞糟糕!所以千万别让我挑出一丝毛病来!说!”
哎呀我擦地啦??这小王八犊子真有刚哈?都这样了,被荣兵薅着头发低头直翻白眼,居然愣是坚贞不屈一声不吭!
“美男子且慢!”
就在荣兵抡起巴掌对准这个三扁四不圆的欠揍脑瓜骨准备再发一个大力上手飘球的当儿,小妖女果断地没夹紧又开口了。
“我表哥不是倔犟,他打小就有这毛病,极度紧张时就会失语。他是想说也说不出来。英俊的船长,要不……我们去那边的树林里悄悄地说好么?您想知道的一切我都知道,包括温妮的一切。其实我懂哒,您在圣文森特海滩那浪漫的月色下就紧紧拥抱了我那么久……后来干脆很饥渴地把我按倒在地猛扑上来!我是说,如果您真的已经无法控制对我的性趣……”
荣兵差点气乐了:“不是我就奇了怪了!你们欧洲某些个无论是绅士太太还是贵族千金,咋一个个地比妓女都下作呢?收起你那副银贱嘴脸!就站这儿说!”
真相大白。
梅蒙总督在被王室密使查问期间,已经有条不紊地把一切不利于自己的因素全部推给了荣兵。他说是一个叫罗宾的船长在看押那个持有法兰西皇室珠宝的嫌犯时,不知是粗心大意还是另有所谋而致其逃脱。至于那个金鹅公司非法获利的事,自己确有失察之责,但那家公司也是那个罗宾船长的。他手里有几年前签署的转让合同为证据。
密使马上指示总督即刻招罗宾船长来法兰西堡并对其逮捕审讯!不过当时梅蒙确实还未动杀机,他只想秘密通知荣兵近期不要来法兰西堡,躲过风声再说。这倒不是心慈,他只是不想给自己增加不必要的风险。
可前些天,从贝基亚用“倒霉号”往马提尼克一趟趟倒腾奴隶的多赛船长在法兰西堡大肆宣扬——那个曾经在马提尼克法庭上大出风头的英雄罗宾,居然是个贪婪无耻的海盗!并且与他的同伙一起攻击劫掠了他的协和号。还抢走了属于他的黑奴!
密使闻讯据此质问梅蒙总督,为什么要把私掠船长的身份给了一个海盗?而且听说总督大人还把那个海盗塑造成了马提尼克岛的英雄?
此时梅蒙就打定了主意——罗宾必须死!他活着,就意味着有无穷多的变数!他一死,自己就彻底解脱万事大吉。所以他一面答应准备想办法诱捕罗宾,一面与最近就像只苍蝇般围着温妮的伍昂男爵密谋,要他在诱捕的过程中直接下死手除掉罗宾!为他们两人都永绝后患。小王八犊子早就深恨那个居然胆敢跟自己抢女人的中国人了!准翁婿二人遂一拍即合。
而梅蒙之所以如此迫切地想要这个草包做他的女婿,原因简单极了,除了这货是纯粹意义上的蓝血贵族之外,最重要的是那位王室密使与伍昂?巴杜兹家是姻亲!
于是梅蒙假意与温妮谈了一次,说自己终于花钱为罗宾买到了骑士勋衔。并且语焉不详地透露出,罗宾这小伙子其实还是相当不错的,只可惜他不是天主教徒……
于是就有了温妮那封饱含着欣喜与憧憬的短信。
这一切都不难理解。没什么太诡谲的内容。这次虽然是彻底领教了梅蒙总督的阴狠,可也并没出乎意料。因为聪明睿智又掌握着不知哪里来的海量信息的唐娜姐早就示警过荣兵了。
想了想,他朝那边正眉飞色舞比比划划的邦尼特走了过去……
“邦子,送我们回龙德岛吧。嫩苞米先放这儿你们帮我修修。”
“其实我很讨厌你这么叫我!真的,你该称我为爱德华船长。不过我就不和你这吓昏过去后刚刚苏醒的人计较啦。嘎嘎……”
邦子说完就指挥若定地大声吩咐:“塔克,传令下去,复仇号全体船员立即准备出发。”
塔克却没应诺,而是懒洋洋地说:“尊敬的船长陛下,萨奇的船好像回来了,我想您最好还是先跟他打声招呼再走吧。”
大伙纷纷站起来朝海面望去……果然,是“安妮女王复仇号”押着一艘七八十吨的小型三桅船正缓缓地驶进这处隐秘的岬湾。
“不对呀?好像是我姐的船吧?”荣兵赶快找了支望远镜朝那边望去……没错,确实是唐娜姐的“海王星”。那个冷静地站在船头满面寒霜的女子正是安雅!
竟然会在这里见到荣兵?安雅脸上立刻露出无比惊奇和欣喜的神色!她这次就是被唐娜派往龙德岛去给荣兵送信的。信是一个法兰西堡的小短腿儿交到唐娜手中的,信封上写着“急送罗宾”。恰巧唐娜刚刚得到一个情报,急得不行,也正要给荣兵送消息。就连忙打发安雅去龙德岛,把那个紧急消息和这封温妮的信件送交荣兵。没想到船刚走到圣文森特海岸,就被一艘可怕的巨大海盗船给劫持了。
安雅心急如焚!正思量着怎么想办法让海盗答应她把信送到龙德岛,却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荣兵本人!
黑胡子一听原来是自己人,啥也没说,直接命令安妮女王复仇号转舵升帆,继续干他那份很有前途的工作去了。
安雅有事在身也不上岛了。就在小船上把那个紧急消息偷偷告诉了荣兵,又把温妮的信交给他,就命令“海王星”立刻转舵回蝴蝶岛。
站在海滩上与安雅挥手作别,荣兵心事重重地低头走了回来,坐在树下皱着眉头思索该怎么办。
唐娜姐传来的口信令人震惊!几天前,一艘法国商船从欧洲抵达了蝴蝶岛。准备在巴斯特尔卸下一批火炮再装载大批蔗糖后返回法国。可这艘船现在已经被巴斯特尔当局扣押了。原来,那批火炮就是詹姆斯三世为“麦德道哥”从法国罗什福尔铸造厂订购的青铜炮。
唐娜通过内线探知,原来是梅蒙总督已经密函通报了瓜德罗普的朗希因?格欧菲总督,只要见到罗宾本人立刻逮捕!发现德克公司的任何船只一律扣押!
唐娜马上猜到,这是梅蒙对荣兵动手了!他去总督府找格欧菲试探了一下,果然,平日里没少享受唐娜孝敬的总督,小脸一拉六亲不认!现在那些火炮和尼果莱本人都被扣押看管起来,又不知道荣兵有没有被梅蒙算计到,唐娜忧心如焚!赶快打发安雅去龙德岛报信。
这事儿来得太突然了,荣兵有点蒙!发呆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还有一封温妮的信。细心地查看了一下封口,拔出疯狗刀小心地把信封边缘裁掉一条,抽出两张信笺,先展开上面的那张仔细看了起来……
“罗宾,我不知道这封信的命运,就如同我无法预知自己的命运。我已经整整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也吃不下任何东西。我知道他们在港湾里没有伤害到您,我也知道男爵的船去追赶您了。理智和强烈的信念都在告诉我您必会平安的!可内心又总有个不祥的影子在低诉另一个我不愿意听到的结果……我想我快疯了!
罗宾,我天真得糊涂可笑是吗?可惜我笑不出来。我一向引以为傲的父亲,却被唐娜小姐道破了他面具之下的真实面目。而我身为他的至亲之人在此前居然一无所知!这是一种多么可悲的滑稽啊?
罗宾,如果此刻正在读这封信的您,就如同我上千次地对天主哀恳祈祷的那样已经安然无恙,那我将带着满满的幸福和深深的忏悔一千次地恳求您的原谅!我还想一万遍地对您说,那真的真的绝非我的本意!我只是太天真了。我祈祷您能相信我在这场可怕的阴谋中是无辜,或至少是糊涂的。我祈祷您还能像从前的日子里那样爱我,就如同我此刻依然深挚地爱着您……”
轻轻抚摸散发着淡淡香味的信笺……在怜惜中感受着恋人的泪水、痛悔、和担忧。荣兵的眼睛瞬间就模糊了……
温妮就是这样一位美好的姑娘!遇事先思已过。可荣兵又怎么可能责怪她呢?非但不可能责怪她,甚至每次偷偷拿出那幅裙裾,看到上面那个以恋人之血写就的单词,他都会有种感动得恨不能立刻为她去死的冲动!
何况就算没有温妮附带的那张字条,只凭当时梅蒙总督那封信,荣兵也绝对会乐颠颠地直扑那个陷阱而去的。虽说他压根就不在乎什么“鸟歧视”的头衔,但他在乎的是可以这样一步一步接近温妮所属的阶级呀!那样他们的爱情或许就不是只有唐娜姐说的,唯一那条通向悬崖之巅的路了。
荣兵偷偷擦了擦眼睛,又读起了第二页信笺……
才读了几行,他就猛地站了起来!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似地把信纸拿得更近,紧张地仔仔细细连读了三遍,才激动地喘着粗气抬起头来,似乎有点茫然地望着远处那丛海红豆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今天是几号?想不起来。他忽然一跃而起快步朝大伙走去!
其实荣兵在之前的时代里就是个在时间观念上稀里糊涂的人。那时的他大大咧咧心性散漫,也不爱想事也没啥追求,是那种傻快乐傻快乐的孩子。反正需要知道日期的时候就看一眼手机呗。
来到这片时空之后,他甚至都不敢再有时间观念了。每次一听到什么17……多少多少年时,他就有种彻底没法欺骗自己的烦躁!所以他从来都不去想关于年月日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