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莎拉没啥酒量,只倒了浅浅的一杯底,纯属精神支持。但其他女士可不是啊,尤其是明显还有病在身的军舰鸟,居然不要命地让贝勒倒了满满一大杯!还挑衅似地瞥了荣兵一眼。
唐娜姐也让贝勒倒满了一杯,她顺手递过去一张名片笑道:“贝勒米先生,名片上这些公司都是与我有关的,都不是贩奴船。今后要是在西印度海上遇到了,希望能够高抬贵手啊。”
“唐娜姐大名远播西印度群岛,我贝勒米本来没脸高攀。但您既然是罗宾的姐姐,我又是罗宾的哥哥,今天之后只要是拿着您签名名片的船,我遇到了一定赠礼并护送!我贝勒米要是说出来做不到,下次见唐娜姐我自罚五瓶‘伏特加药水’!”
“爽快!姐敬你这位全加勒比最帅的船长,干杯!”
一瓶酒被一男五女六人一分……贝勒把空酒瓶瓶口朝下冲荣兵晃了晃,的儿乙低削他就的儿乙低削……
唉……人帅粉丝多,气死也没辙!
不想看贝勒与众女士相谈甚欢的德性,荣兵朝另一边招招手,小丘克立刻飞跑过来。荣兵蹲下来双手搭在他肩上笑问:“学会叫罗宾没?会了就给糖,不会不给。”
小丘克茫然望向老艾海伍,艾海伍笑眯眯地对他说了几句话。小丘克挠挠头,眼睛翻了半天,终于说了出来……“弱屁!”
众人一愣……顿时哄堂大笑!!
荣兵差点没一屁股坐地上!他脑海里闪电般掠过的念头就是——老艾海伍在故意整我吧?但转瞬就给排除了。老艾海伍再神也不可能懂得三百年后的汉语啊,咋可能教出这么精准打击自己的谐音来呢?
无奈地苦笑笑,弱屁就弱屁吧。就这还得给发块糖呢。这个憋屈!
想了想,荣兵又朝一直在那边热切地望着自己的奥德招招手。奥德马上小跑着过来。弓起高大的身子站在荣兵面前……
“放松点奥德,坐这儿,聊会儿。”
“谢谢‘嘛斯特尔’罗宾。”
“都说了不许叫主人!”
“谢谢‘开普特恩’罗宾。”
“说那么多字嘴不麻啊?就叫罗宾!你没看我让小丘克都这么叫吗?”
“是……罗宾。”
“这些日子工作顺利不?”
“很顺利,我一直想向您汇……”
“不用不用!顺利就好。”
荣兵可不想与这位大号的“阿尔比”聊太多。看着他,总会牵起某些不舒服的回忆……
“嗯,那三个奴隶都消停不?”
“还……好吧。”
“哼!一听就是不消停。这次没空了,等下次来,我专项治理!”
“是,罗宾。”
“奥德,你今天不错,替咱们德克帮赢了一局。哈哈!”
“我……我什么也没做。罗宾,就算你让我去死,我都会毫不犹豫的!”
看来奥德对荣兵的态度无比在意,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竟然让他有点激动了!他的话绝不是在讨好,有种让人挺心酸的真诚。荣兵对他的观感略好了些,可还是觉得跟他没啥可聊的。
“呵呵,别这么说奥德。咱都得好好活着。内个……没事儿了,你去喝酒吧。”
“是,罗宾。”奥德似乎有点失望,站起来朝火堆那边走去。
“奥德……”荣兵犹豫了几次,忽然又扬声叫他。
“啊?”
“你……嗯……你有个亲兄弟吗?”
“没有啊。我只有一个妹妹,五年前死在了运奴船上……”
“噢……那就好……啊不,我是说……那可真不幸。好了,你去吧,去喝酒吧。”
奥德又失望了。他点点头,回身走了。
老艾海伍的金贝鼓响了起来,几十个黑人纷纷欢呼怪叫着跑进场地中央,伴着鼓声跳起了砍刀舞、烫脚舞、战斗舞……整个营地顿时一片欢腾!
很多兴奋得按捺不住的欧洲人也加入了舞蹈,很多在场边拍手呐喊的白人和印第安人也被黑人兄弟姐妹拉进了场中央,学着非洲人的舞姿笨拙可笑地扭了起来。
小莎拉、切里、托尼、贝格、詹姆斯三世、安雅、医生、甚至夏洛蒂夫人,都或自愿或被强拉着下了场,灿烂的笑容在每个人脸上洋溢着,所有人都随着非洲鼓强劲的节奏姿态各异地舞动着……
这里不是贵族的客厅,这里没有巴黎皇家舞蹈学校严谨的五个脚位七个手位,这里有的,只是纯出于人类天性中那无法压抑的快乐。就像德莱顿说的——“舞蹈,是脚步的诗歌”
欢乐的舞蹈结束的时候,荣兵和温妮已经穿过星空下大片大片的野花,并肩缓缓朝海滩走去。
远远地传来米利安格的小提琴声,和上百名水手轰然唱响的《约翰?莱利》……
“虽然他离开已有七年,但他一定会再回到我身边。”
……
“如果我的爱人真的遭受了这些灾难,我仍会为他坚守忠贞!”
温妮眼睛雾蒙蒙地望着荣兵,轻声说:“多么动听啊!让人有种想哭的感觉……”
荣兵默默地点头。
“罗宾,两年前的这个平安之夜,你就像一位天主派来的守护骑士,如同阿波罗一般光芒四射地忽然出现在我眼里,然后就是我的梦里,我的心里,我的生命里……罗宾,该怎样才能让你知道,我有多么感激你的出现?”
温妮悄悄拉住了荣兵温暖的大手……
“温妮,来到这片天空之下,我走过了数不清的灰暗时光。可就在那天,上苍亏欠了我的所有阳光忽然加倍地照进了我的生命!我在两个世界里都没见到过如此美好的一位女孩……我忽然发现,在这片天空之下等待我的,未必都是坎坷和苦难,也许还有甜蜜,也许还会有幸福……温妮,谢谢你的出现!”
荣兵轻轻握住了温妮柔若无骨的小手……
“谢谢你们别再出现了……”
军舰鸟儿坐在棕榈树下的草地上,正虚弱地把头靠在那个女孩瘦削的肩膀上,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心烦意乱地轻声喃喃着。
圣诞节的上午,两帮人马就要离开布兰基亚了。岛上所有的人都恋恋不舍地送到了凡特溪湾的沙滩。
迎面走来两个人。一个见过,是那位荣兵曾经的儿时偶像——白衣杰克船长。另一个没见过,是位缠了块暗红色护额的帅哥。
“嗨!我的海盗王子殿下!昨天我喝多啦,真遗憾没能和你们一起守护平安夜呀。听我的兄弟们说你赛船时的样子简直帅得像一位天神!我的天哪……弄得我这一早上直到现在还忍不住地想像您那绝对能迷死人的英姿哪……”
“谢谢。杰克,你每次总能恰到好处地喝醉,那才是最帅的技能。”贝勒没给白衣杰克面子,一手搂着荣兵的肩膀一手插进裤兜里,完全无视杰克伸过来的手。
杰克毫不尴尬地放下手。那张有几分帅的脸上挂着很温暖的表情,冲荣兵笑着点点头:“罗宾船长,真遗憾上次在拿骚也没机会好好聊聊。后来我想去找您喝一杯,才听说你们已经离开了。”
想想自己当初巴巴地跑过去想找这位童年偶像要签名的样子;想想白衣杰克扭脸看着自己时那冷漠甚至厌恶的眼神;再看看此时脖子上挂了条比上次更粗的黄金链子,脸上写着“友谊”俩字微笑地望着自己的杰克船长,荣兵忽然有种想吐的感觉!
另一边,杰克那位帅哥同伴正双手搭在军舰鸟的肩上,不停地对她说着什么,但军舰鸟冷着脸垂下眼睑一直在摇头。
那个帅哥带着无奈的表情走了回来,冲杰克摇摇头。杰克船长看了军舰鸟一眼,就客气地与众人一一道别,转身踩着他那独特的弹簧步,带着红缠头帅哥朝海边的小舢板走去。
望着远去的两人,贝勒轻蔑地哼了一声,扭头朝军舰鸟招了招手。军舰鸟就带着那个瘦小清秀,从不说话的长发女孩走了过来。
“安妮,我得去莫纳海峡,你坐罗宾的船吧。罗宾,安妮要去‘卡塔赫那’送个小女孩,你顺路,搭她一程吧。”
荣兵抬头看过去,安妮也抬头看过来……这是从1713年1月4号在圣马丁的比格印酒吧之后,两人视线的第二次碰撞……
贝勒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句:“罗宾,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样的男人吗?”
荣兵一愣!不知他是啥意思,就随口道:“还请赐教,罗宾汉先生。”
“有种垃圾型男人很下作——男人和他在一起时要留神钱包,女人和他在一起时要当心贞操……”
“哈哈哈!”
虽然不知道贝勒米船长是什么意思,但大伙都为这种评点哄然大笑。
贝勒自己没笑,他接着问:“罗宾,那你知道还有比垃圾型更招我讨厌的男人吗?”
荣兵更加莫名其妙,只得继续捧哏:“再请赐教,王子殿下。”
“另一种渣滓型男人更恶心——女人和他在一起都得捂紧钱包,男人和他在一起都要护住贞操!”
“啊哈哈哈……嗬嗬嗬……”
上百人的哄笑声把海滩上大群的簇羽海鹦和蓝脚鲣鸟都惊飞了!
贝勒还是不笑,他看着军舰鸟说:“安妮,也许我们之间的交情太浅轮不着我说这话,但我一直觉得你不是大家传言中的那种女人。所以,远离詹姆?波尼吧,很明显他就是个垃圾型男人。远离杰克吧,他怎么看也就是个渣滓型男人。”
安妮?波尼低头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在内心里,她是在把黑山姆的这番话视为一种当众的羞辱?还是一剂苦口的良药?那就没人知道了。当然,也没人在乎这位临时搭船的乘客在想什么。大家纷纷上了小艇朝深水锚地的船队划去。
关于军舰鸟,贝勒之前说了一件让荣兵觉得挺意外的事儿。
圣诞节的四天之前,白衣杰克那条海盗船在“滨海群岛”伏击了一条从“卡塔赫纳”驶往“多八哥”岛的西班牙商船。搜遍全船又拷打了二十多人,终于把船长用一根细绳从舷窗外吊在海水里的钱袋翻了出来。一看全部收获还不到二百比索,海盗们登时大怒!一气之下把商船上的洋苏木、谷物、盐、剑麻全都扔海里了。还把一个哑巴小女孩强拉到海盗船上。
安妮?波尼当时正发着高烧,没跳帮过去参与打劫。晚上她听到船上的人兴奋地说绑来个漂亮女孩,赶快挣扎着爬了起来……
结果在整整三天里,在这条孤零零地飘荡在汪洋中的海盗船上,被高烧折磨得头晕脚软的安妮寸步不离地守护着小女孩,生怕那些酒醉之后连牲口都不如的杂种们侵犯了这个可怜的孩子。
可海盗船上是讲民主的,管你什么慈悲善良同情同理心呢?在伟大的民主面前啥也不是!这个漂亮的西班牙女孩无疑是属于“战利品”,安妮无权独占她,即便你是白衣杰克的女人也不行!所以从第二天开始,海盗们每次喝了酒之后情绪就越来越激烈,鼓噪声也越来越大了!
这条海盗船上杂七杂八的什么人都有,英国人瑞典人丹麦人荷兰人甚至还有俩西班牙人。其中对安妮最不满,叫嚣得最欢的就是丹麦籍的“船需长”。
海盗船上的船需长也叫军需官,这职位可不是管后勤打杂的,它就相当于古罗马时代的“保民官”,是可以代表水手的民意与海盗船长抗衡叫板的!那几天里,船需长领着一帮水手每次酒后都连嚷带骂的,要求白衣杰克把那个西班牙小女孩交给大家“共用”。白衣杰克几次试图说服安妮放弃保护小女孩,安妮宁死不从!闹到最后,在驶过兄弟群岛时矛盾终于大爆发了!船需长要求上布兰基亚岛开民主大会重选船长。
可白衣杰克又非常及时地醉了,醉得人事不醒。把正和那伙人对峙甚至马上就要火拼的安妮扔了在甲板上。危急时刻贝勒的船恰巧赶到,安妮开枪示警!这才带着那个可怜的哑巴女孩逃出生天。
在布兰基亚岛上聊天的时候,贝勒发现荣兵对安妮特别反感,才对他说了这件事。荣兵听了之后皱着眉头只说了一句:“他们圈子可真他妈烂!”
荣兵对安妮的印象没有丝毫改变,在烂泥溏里打滚的人谁身上干净?不过保护小哑女这事还是挺善良的,所以荣兵才会答应送她们去卡塔赫那。
“嫩苞米”留给了岛上开发团。其他五条船纷纷喊着号子唱着起锚歌,绞动起锚缆准备启航了。
在紧紧相贴的两船舷边,贝勒忽然探着身子招呼荣兵。荣兵凑过来后,听到贝勒小声说:“罗宾,我和威廉姆斯前后几次在布兰基亚岛上藏了不少东西……”
“我靠!怪不得前天我说要去布兰基亚时大个子会是那个反应,你还拼命朝他挤咕眼睛,敢情你俩在岛上有猫匿啊?”
“嘘……千万记住啊,要是你的人发现了,让他们别张扬,偷偷还我就行。”
“你少扯!就算真有财宝也没写着你贝勒大名,那就是老道老道谁捡谁要的事儿。”
“哈哈,贪心的罗宾!行,那我就让让你,咱俩再比一场,谁先到那边的黑鲸礁谁就是那些财宝的主人,敢吗?”
贝勒振奋地指着西边海中大概两里格处,那块犹如一条半跃出海面的黑色鲸鱼的巨大礁岩。很明显,这位自信心爆棚的海盗王子又燃起了战斗的欲望!
“比呗,既然昨晚的愚人节你不爽,那今儿个就给你凑个劳动节得了!”
在距离黑鲸礁3链处,老德克就不得不向左打舵了。“买只狗”在海面划出一条优美的半月型弧线,躲开了正面巨大的礁岩。
脸色煞白的荣兵惊恐地盯那块距离高速航行的“苏丹娜”只有不到短短2链距离的黑黝黝的巨岩,再扭脸看到稳稳地把着舵轮,两眼兴奋地直视前方依然不肯转舵的贝勒,不禁失声大喊:“贝勒你疯了?右满舵快呀!来不及……啊!!!”
斯库纳上所有的女士都吓得花容失色掩口惊呼!温妮和小莎拉更是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一条弯弯的弓形水痕几乎是紧贴着黑鲸礁下的崖壁向右折去……疯狂的贝勒居然在仅剩不到1链的时候才猛地右满舵!
“苏丹娜”船头朝向东北,“买只狗”船头朝向西南,两船瞬间越离越远……
一头乌黑的长发在风中飘舞……贝勒大笑着回头高声呼喊:“哈哈……我又赢了罗宾!”
“我——是——自——由——的——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