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海若恩小姐,在下感激不尽。”
“圣多明克岛‘伍昂?巴杜兹’男爵驾到!”
听到总督府管家这句唱名时,荣兵与爵士的交谈就明显地心不在焉了。他的眼睛悄悄追随着那位走进花园的老相识,似乎这个人的出现让他想起了什么……
“伍昂?巴杜兹”走到东边花廊下,朝一位戴着面纱的小姐殷勤地躬身施礼。那位小姐也掀起面纱站了起来,牵裙躬身还礼。在她摘下面纱的一瞬间……荣兵的心房里忽然开始奏响了《西班牙斗牛士》……登哒哒-登哒哒-登哒哒-等瞪灯-哒哒灯-哒哒灯-哒哒瞪灯等……
一直到爵士叫了他两声还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荣兵才像吓了一跳似地看向爵士。爵士笑了笑:“罗宾,海若恩小姐在叫你了。”
扭头望去,果然是唐娜姐在微笑着朝他招手。可她此刻的微笑咋还把两条眉毛拧起来了呢?
心神不属的荣兵朝唐娜走去,眼神却老是情不自禁地往东边花廊那里飘啊飘的。所以他此刻的行进路线就显得异常诡异!就像小脑发育有问题似地,弯弯曲曲地咋也走不成个直线,令人实在无从判断他下一步的落脚点是哪身姿造型又会是啥。
唐娜姐笑靥如花地说:“罗宾,我要无比荣幸为你介绍,这位就是你一直以来仰慕已久的马提尼克总督,名闻遐迩的‘尼兹沃?德?梅蒙’子爵大人。”
嗯……啊?噢,嗨你好啊总督……嗯……子爵先生。”
荣兵仍然无法管理自己飘荡的眼神,大脑像停机了似的随口应承着。
见荣兵的举止如此奇怪和失礼,梅蒙总督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之后就昂起头,冷冷地回了一句:“幸会。”
大花蛇鞭柱脸上依然带着微笑,可她的目光已经像刀子一样在荣兵那张傻呆呆的脸上剜下好几块肉了!
“总督阁下,这位就是我的挚友——罗宾,他对于服务法兰西帝国有着无比的……”
此时管弦乐团刚刚演奏完一首“萨拉班德舞曲”,依照惯例,接下来就该是两首当下风靡法国宫庭内外的小步舞曲了。当法兰西横笛在圆号之后吹响之时,花园中央用作舞池的空地上,陆陆续续有数对男女纷纷彬彬有礼地互致鞠躬礼,然后开始踏着三拍的乐曲翩然起舞……其中就有荣兵的目光一直在追随着的那个“伍昂?巴杜兹”和他的舞伴——那位犹如从伊万?尼古拉耶维奇的作品《月夜》中走出的少女……
大花蛇鞭柱微笑着招呼:“罗宾,罗宾?罗宾!呵呵……您瞧啊总督阁下,令嫒一出场,果然是众生倾倒呀!别说罗宾了,连我都觉得这花园里忽然就亮起来了呢!”
“您过分慷慨地赞美小女了,唐娜小姐。”梅蒙总督谦恭得体地躬身答谢。
荣兵惊讶地扭回头:“啊?那位白裙小姐是您女儿?哎呀!这可真是……总督先生……啊不、大人,我对您的景仰真是有如滔滔江……又有如黄……”
“尊敬的海若恩小姐,能有幸邀您跳支舞吗?”梅蒙总督索性无视这个精神病患了,转而向唐娜发出邀请。
“我的荣幸,总督阁下。那许可证的事情……”
“您知道我每天都是公务公务的,简直头都大了。如果今天能够只是放松地与您共舞,在下将不胜感激。”
两人相互躬身一礼,就轻搭着手下了舞池。大花蛇鞭柱在转身之前凶狠地射向他的那一道目光如果是形有质的话,那荣兵必须当场眼眶子乌青鼻子哗哗地淌血!
对大花蛇鞭柱的目光施暴浑然不觉的荣兵,此时眼睛和心神还在片刻不离地追逐着那位少女。她与伍昂男爵跳完一支舞后,彼此含笑鞠躬致谢,之后走到花园东边的凉亭里坐下,用一把精致的小扇子轻轻扇着,不时和身边那位陪着她的夫人低语。
似乎是察觉到又有人在跃跃欲试地用目光征询她是否可以共舞了,于是她只能和那位夫人起身,沿着总督府主楼东边的一道回廊朝后面那棚长长的葡萄架下走去。
荣兵犹如被招了魂般,脚上的鞋自作主张地就带着他也跟了过去……
葡萄架下的回廊里荫凉幽暗,少女和那位夫人挽着胳膊在前面缓缓徐行,荣兵傻呆呆地在后面慢慢跟着……
似乎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那位少女扭过脸来……突然,她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感觉自己的脚再也无法移动半步了!
就在这幽暗的光线里,她竟然又看到了每次都会准时出现在她噩梦的结尾,曾无数次慢慢平复她激烈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使她终于可以安然睡去的那双眼睛……
温妮觉得自己心跳脚软得几乎要站不住了……她冰凉的小手死死攥住夏洛蒂夫人的手!白皙的脸蛋胀得通红!如在梦中一般呆呆地望着这双眼睛,努力了好久,才终于艰难万分地说出了她平生对这个人说出的第一句话……
“主啊……我的头好晕!是您吗?真的是您吗??”
“不会有事了小姐,这是平安之夜。”
晚九点从总督府出来,一直走到长长的蒙田大街尽头,大花蛇鞭柱仍然没对垂首跟在她后面的荣兵说过一个字!
“唐娜姐,我……我真对不起你……”
“唐娜姐,你……你骂我几句吧……”
“姐……”
大花蛇鞭柱在走到她小院门前的那一刻终于爆发了!
“我从前怎么就没看出你是这样的人?!你是色狼吗?之前我还特意提醒过你,不要到处乱看!不要到处乱看!可你呢?你为什么要死盯着人家梅蒙总督的女儿没完没了地看?!我承认那是个漂亮姑娘!可你在社交场合应当保持的最基本的修养呢?礼数呢?尊严呢?”
“我……”
“你从前的洒脱自如呢?你平日的不卑不亢呢?当我看着你里倒外斜地朝我们走来时那怪异的舞步,当我听到你对总督颠三倒四语无伦次地胡说八道……我真恨不能自己当场晕过去得了!免得继续承受这份难堪和羞臊!”
“我……”
“我之前还特意提醒过你,与总督交谈时不必过分谦卑,适度就好!适度就好!可你呢?什么叫你对他的景仰之心滔滔……又有如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呀?你都说了些什么呀罗宾!?你精神病吗?!你是在拿梅蒙总督当岳父大人讨好吗?你……你要活活气死我吗罗宾?难道你是上帝专门派来玩我的吗罗宾?!”
“我……”
“还有!我在和她爸跳舞的时候还在紧张地盘算,怎么能和他那位漂亮女儿拉近关系,曲线弄到那张该死的私掠许可证!可你疯了吗?你干嘛要像个色狼似地尾随着人家呀?要不是她贵族少女的修养,人家早喊仆人们来把你丢到总督府墙外去了知道吗?我当时急得差点绊倒在总督怀里!你这是干嘛呀罗宾?你……你就憋成内样儿啦???”
“姐、我……我就是跟过去和她……聊、聊了几句……”
“你?你和她?聊什么?她怎么可能理会你这样一个人?!”
“我……嗯……大概一年半之前吧,我在萨巴岛附近曾经偶然地救她于危难之中……”
“啊??怎么回事?快!仔细跟姐说说!!”
“嗯,那是前年十二月份的事儿了,当时我在……”
五分钟后,夜皇后表情震惊地久久望着荣兵,忽然招了招手……
“啊?”荣兵今晚就是呆傻萌跑全程的风格。
“头低点!”夜皇后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吩咐道。
荣兵狐疑地把脸凑了过去,心中暗道:“不是想搧我耳光吧?看样子不大像。难道又像上次内样亲我一口?别介吧?那还不如给俩耳光呢!那样整得人心里扑通扑通地……”
没搧也没亲。唐娜姐双手捧着他的脸仔细地端详着……
“弟,你绝对是个不凡之人!你是有大运傍身之人!了不起!了不起!”
荣兵在心里偷偷嘀咕……看就看呗,你又没老眼昏花,干啥非得捧着脸看哪?再说了,干啥还趁机摸我一下子啊……
嘴里说的却是:“姐,你咋看出我有大运的?”
“一次算偶然,两次就绝不是偶然!听德克说,你们之所以能得到那些吓死人的珠宝,也是因为你的一念之善才引发的吧?这次又是。了不起!荣兵,姐告诉你一句至理——能力强不如运势旺!你仔细体会吧。”
“姐,那你的意思是说……”
“嗯,回你酒馆的小破房间里去等姐的消息吧!私掠许可证的事儿成了!就这样。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