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害怕了?”若木转过身来,直直望着赵黍,眼眸深邃。
赵黍沉思片刻:“之前怕过,现在明白,怕也无用。”
“你的道路已经呈现,放心大胆去走吧。”若木抬手按在赵黍胸膛:“你只需要记住,我的命运被你所拯救,你永远可以信赖我们。”
“我知道。”赵黍刚说完,若木便轻轻揽住了他,亲吻他的额头,两人裸裎相拥,好似两棵交缠起来的树木。
永翠神树似有感应,枝叶轻快摇晃起来,洒落点点甘霖。永翠祠结界之内,天地间仙乐荡漾、生机焕发,一众山鬼欢呼雀跃,伸手承接天降甘霖,以此沐浴己身。
正当赵黍与若木两人神气交融,将入大圆满境界之时,却同时感应到永翠祠外的玉树宝杖忽生动静,兀自摇晃。
“又有人来了。”若木露出一丝无奈:“青睐你的神明,恐怕不愿意你享受这份悠闲。”
赵黍不得已抽身而出,苦笑道:“我注定不是享受清闲之人,起码现在不是。”
更衣梳整一番,赵黍这才来到永翠祠外。与若木推演法诀、交感双修这段日子,永翠祠结界隔绝内外,不容任何外人进入。而留在外面的玉树宝杖则代替赵黍耳目,有缘识机之人,自然知晓要对宝杖传话。
实际上这段日子并没有人主动来找赵黍,永翠祠外虽然有不少人来来往往,也有人尝试破除结界,但皆是无功而返,甚至没几个人能够发现玉树宝杖的存在。
然而这回出现的人,却是直接站在玉树宝杖旁,饶有兴致地看着赵黍现身走出。
“你现在可真是春风得意、容光焕发啊。”绛瑛客一上来便打趣道,显然已经看穿赵黍的经历。
“什么都瞒不过上仙。”赵黍揖拜道。
“呵呵,我可没那么厉害,是稷主告诉我的。”绛瑛客爽快承认。
“稷主?他果然在留意永翠神树!”赵黍闻言略感惊喜,却并不觉得意外。
绛瑛客啧啧称奇:“原本是稷主用来安镇南土地脉的天外神树,结果却被你拐走了,你可要负起责任来啊。”
换做是以前的赵黍,面对这种话语,肯定羞愧难当,可他现在修为大进,心境也超然不少:“理所应当,此事上仙不提,我也会去做。不过还是请容我解释一番……”
赵黍将自己传授法诀,让若木脱离神树束缚一事讲述清楚。
“如今永翠神树依旧根连千里地脉,安镇南土山川,勾连幽冥世界,虽无多少干预之举,实则为昆仑南土最大一尊地祇正神。”赵黍转而问道:“但我还有一事不明,稷主当年为何要将神树安置在南土?是为了回避中土纷繁动乱么?”
“也有这方面的考量,但并非主要。”绛瑛客言道:“我来此之前,特地去烈山灵窟拜见稷主,他预料到你会问到此事。”
所谓烈山灵窟,想必就是稷主开辟的洞天,赵黍好奇问道:“稷主怎么说?”
“他是这么说的,咳咳……”绛瑛客装出一副威严长者的模样,语气粗重:“……上古洪荒清浊未定,浊气化生凶害,流行肆虐,我与数位仙家同道联手,将太古浊气封印四方,永翠神树便是为镇压浊气而安置南土。”
“竟然还有这段往事。”赵黍喃喃道。
“你是不是想到了华胥国地裂深处的太古浊气?”绛瑛客问道。
赵黍点头道:“我听说当初从地裂深处窜出一些上古妖邪,应该也是太古浊气所化,至今未能全数斩杀。”
“其实你已经斩杀过这类浊气化生的上古妖邪了,你可能没印象。”绛瑛客微抬下巴:“给你个提示,那妖邪巢穴就在南土。”
“我?”赵黍一指自己,很快就想到了孛星陨坠:“莫非是赤瘟大王?”
“正是!”绛瑛客言道:“稷主虽然安排永翠神树镇压南土地脉,但不能完全遏阻浊气蠢动,好在偏远之地人烟绝迹,久而久之便化为赤瘟大王。此等妖邪若是自守偏远,也谈不上为害,奈何世间人烟绵延,彼此触及,瘟毒秽浊浓烈不化,那便成了害人之物。”
“稷主难道没想过如何处置么?”赵黍问道。
绛瑛客说:“你有没有想过,这本就是稷主留给世人的考验?世间凡人开辟山林,一样要面对毒蛇猛兽、烟瘴瘟疫。凡人面对这些艰难险阻,必须集众人之力、众人之智来克服与应对,如此才是人道开化、破除蒙昧的正途,而不是光靠仙家施展大法力,帮他们把什么都干了。”
“这话有几分道理,可落到实处,赤瘟大王还是要靠大法力方能诛灭。”赵黍言道:“天降孛星这种事,可不是光靠人道开化就能解决。”
“你尚未飞升成仙,在此之前,你在稷主眼中仍是世间凡人之一。”绛瑛客毫不客气地说道。
“这话也对。”赵黍一直觉得,自己许多领悟,本就是从凡夫俗子间而来。
“稷主还让我带一句话给神树之灵,如果她将来有志仙道,飞升之后可至烈山灵窟凿建洞府。”绛瑛客盯着赵黍,笑眯眯地说:“不过看现在这样,似乎也不必要了?”
“若木未来是否飞升,由她自行决定。”赵黍言道,其实如今若木得赵黍倾囊相授,真要求证仙道并非不可能,但对若木来说,她未必能随意舍弃众多子民,起码要让这些山鬼陆续脱离神树,才会考虑未来。
“都直呼其名了?”绛瑛客感慨道:“果真人不可貌相,原本以为你什么都不懂,看来倒是挺讨长辈喜欢的,尤其是得道女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