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还是有一事不明。”宋将军摸着髭须问:“我们新安屯位于遁甲山东南,如果真是瑶池国奸细,好像不该往我们这里逃吧?两地之间还隔着磻水,前些天刚刚爆发山洪,大半官道都被淹没了,奸细是怎么跑来新安屯的?”
邓飞豹眉头一挑,言道:“那盗宝之人兴许是为了迷惑我等……好了,我还要去追捕盗宝之人,就不与宋将军深谈了。”
“邓阁主慢走。”宋将军拱手道别,看着邓飞豹急不可耐地爬到那铁鸢的背上,振翅高飞,脸上露出深思表情。
“将军,接下来要怎么办?”有军士上前询问。
“散了散了,该干嘛干嘛去。”宋将军回到屋中,正要提笔写一份奏疏,结果又有军士来报:
“将军,上景宗的仙师来了!就在营垒外等候!”
“哎呀!我亲自去迎接!”宋将军心想今天真是不得片刻清闲,稍稍整理衣冠后,领着麾下精锐军士,匆忙来到营垒之外。
就见营门之外,二十多名修士皆是身穿杏黄衣袍,腰束黑带,为首一人长须及胸,手拄木杖,一副温厚长者的模样,此刻抬头望着远方天空,那正是邓飞豹离去的方向。
“弟子宋策,拜见上景宗众仙师。”宋将军连忙下拜。
长须长者回过头来,翻掌虚抬,隔空将宋将军扶起:“我等化外山野之人,将军不必如此礼数。”
宋将军语气诚恳道:“上景宗众仙师护持有熊国百年岁月,万民皆蒙大恩。弟子幼年时曾患重病,有幸得夏黄公施药赐符,至今不敢忘却。”
夏黄公抚须言道:“昔年稚童,如今成为栋梁之材,是国家之幸,也是你勤勉用功。”
“微末小将,劳夏黄公挂心了。”宋将军面对邓飞豹尚是平淡客套,如今见到夏黄公却十足虔诚,唯恐露出分毫不敬。
此非是畏惧,而是发乎本心。上景宗护佑有熊国多年,受其恩惠之人数不胜数。四仙公之一的夏黄公又是众所皆知的温厚长者,平日里救济之举甚多。就连这抚赈百姓的新安屯,也是夏黄公得知磻水山洪之后,上书朝廷而设。
宋将军自幼敬仰上景宗修士,可惜自己根骨浅陋,无缘仙道,但见了夏黄公来到,依旧执弟子之礼。
“众仙师请进,弟子已备好素洁静室。”宋将军领上景宗修士入内。
“刚才有谁来过么?”夏黄公淡笑道:“若是军情机密,就不必说了。”
“弟子正要向夏黄公讨教。”宋将军说:“此事并非机密,方才千机阁主邓飞豹,乘铁鸢而来,声称追捕一位盗宝之人。”
“盗宝之人?”夏黄公问道:“我记得邓飞豹就是新近上任,怎会在此时出了一位盗宝之人?”
“弟子方才也问了,他说是上任之后,清查府库时发现有重要物什丢失,后来才知晓阁内有瑶池国奸细。”宋将军一番简单陈述过后,补充说:“但弟子觉得,这位邓阁主所言未必是实,或许是千机阁内的纠纷冲突,假托奸细之名,铲除异己。”
夏黄公微微颔首:“此言有几分道理,千机阁职责重大,为国家打造军备重器,若是真有奸细,理应及时上书。要是奸细逃窜,不该私自追捕。”
“另外……还有一事。”宋将军找出先前收到的书信:“昨日新安屯来了两人,其中一位出手只好了弟子与患病军民,弟子怀疑他是修炼之人,并且本领不低。但他们在今晨之前便已离开,哨岗军士们都未能察觉。”
夏黄公接过书信,内中所述无非是些不告而别的致歉话语,而落款则是“徐怀玉”三字。
“徐怀玉?”夏黄公抚须动作一顿。
“莫非此人来历有异?”
“我听过这名字。”夏黄公询问道:“此人形容面目如何?”
“鹰眉星目,面如冠玉,蓄有短须,持杖青袍,身背竹箧。”宋将军说:“他自称是行脚郎中,弟子察觉其人不同寻常,但并未当面揭穿,他或许是行迹不定的太乙门人。”
“非也,他不是太乙门人。”夏黄公笑了:“再说,老夫也持杖,莫非我也成了太乙门人?”
“弟子胡乱猜测,冒犯仙师。”宋将军连忙道歉。
“不必如此。”夏黄公端详信件片刻,又问道:“你刚才说两人?除了徐怀玉,另一人是谁?”
“符凭上只有陶二之名,衣衫破烂,估计是他的跟班。”宋将军瞬间省悟:“莫非这个陶二,就是邓飞豹要追捕之人?”
“想来是了。”夏黄公感叹道:“不曾想赵……这个徐怀玉竟然在此地出现,也不知是福是祸。”
宋将军问:“徐怀玉此人莫非是什么旁门邪修之流么?”
“起码我觉得不是。”夏黄公的话语让宋将军听得有些糊涂。
“你说他帮此地军民治好了痢疾?又是怎么一回事?”夏黄公问。
宋将军把昨日见闻仔仔细细转述一番,夏黄公点头思忖,然后用随身木杖轻轻一点地面,不知施展了何等术法,片刻之后说道:“此地水脉果然不净。”
“看来是弟子选址之时疏忽了。”宋将军有些自责。
“我说了,不必如此,过分自责也办不好事。”夏黄公解释说:“自从东胜都剧变后,地脉气机紊乱,浊气翻腾而出,水脉自然也受到波及。你急于安顿受灾百姓,不可能费心去寻水脉洁净之地。”
宋将军问计道:“那眼下该怎么做?井水不净,河水浑浊,就只能烧水备用了。”
“照理来说,熟水就是比生水要洁净。”夏黄公说。
宋将军脸色犯难:“但新安屯这么多百姓,每日煮水耗费柴薪极多,眼下光是收集柴薪便略显人手不足了。”
“我明白,净化水脉一事,由老夫来办就好。”夏黄公看了看手中信件,言道:“这分明就是感应到我们将至,把事情留给我们来处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