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黍早有戒备,虎威神将率先跃出,宛如铁塔飞天,与螭龙狠狠撞上。
一时间龙虎交锋、气芒四迸,虎威神将抡动斧钺,螭龙尽管上下缠缚,却也被噼得鳞片飞脱,创伤处气机倾泻,蜕变真龙之形再难为继。
而楚孟春决意撇下螭龙,不顾锋芒加身,仍旧直袭赵黍。
“定。”
赵黍轻轻一句,九门开明、昊光朗照,无半点锋锐杀伐之意,却是将楚孟春定在半空,激荡气机也凝滞不动。
“气禁术?”楚孟春不可置信,开明九门阵并无此等妙用,赵黍是怎么施展出来的?
“开明九门阵本身能够加持术法之功。”赵黍忽然开口,他好似看穿了楚孟春的疑惑,直接言道:“你如果能耐得住寂寞,在此间多花一些心思、多用一些功夫,未尝不能参悟出来。
国师大人派你驻守灵台墟,本就希望你能够为崇玄馆多做贡献,若能经营好这处福地,悟透阵式运转与园圃布置的玄妙,来日未尝不是一方封疆,比起当初的青岩郡守,不知要高明多少。”
楚孟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根本挣脱不开借助阵式发动的气禁术,心中恨、怒、惧、惊,百感杂陈。若非赵黍连带着把他一身气机定住,恐怕就要因为心神丧乱而气脉走偏。
“国师大人其实给足你们机会了。”赵黍轻轻一叹,他从姜茹和鹭忘机那里了解到,楚孟春的修为原本也不算粗浅,只是过去专于外丹炉火,在杀伐一途上稍显薄弱。
可他偏偏遇上了久经杀伐战阵、几乎是走过尸山血海的赵黍,若论斗法厮杀的心机算计,楚孟春这种重茵而卧、列鼎而食的世家子弟,哪里比得过如今的赵黍?
赵黍原本也想过,以梁韬的智慧,不可能不明白如此宽纵放任,只会让世家子弟空有修为法力,却不耐世事艰难、战场凶险。
但考虑到崇玄馆的老一辈人物,大多在五国大战中殒命。经历了如此挫折,仙系四姓世家难免都有保全晚辈子弟的心思。
加上首阳弭兵后难得有短暂太平,年轻一辈缺乏历练,又是坐享仙家富贵,因此迅速腐朽糜烂,以至于今日。
要说楚孟春无能透顶,其实也谈不上。无论是在青岩郡为官一方,还是在灵台馆装神弄鬼,他都能迅速聚敛财富,被贬至此一两年,便重新蓄养起姬妾僮仆,日子可谓是风光滋润。
“可惜,以你的修为,本不该踏差至此。”赵黍再无犹疑,抬手虚按,劫云之中风雷齐降,瞬间笼罩楚孟春一身。
雷电索命,狂风加身,楚孟春只来得及发出半声惨叫,立刻形神俱灭,血肉筋骨半点不存,化作飞灰飘散灵台墟,就此复归尘土。
片刻之后,风止雷停,九门无踪,灵台墟中又是一片风清气正。
没了主人的螭龙残魂消散无踪,赵黍将那枚螭钮玉印摄来,放眼四周,无奈轻叹。
……
姜茹百无聊赖坐在车辕上,各项物什行装已经收拾妥当,这几年跟在赵黍身边,她都快习惯这种奔波不定的日子了。
“楚孟春啊楚孟春,你要是及早收手、幡然醒悟,或许还能保住一条性命。”姜茹望着远处香火鼎盛的灵台馆,她方才遣人打听,已经知晓楚孟春不在内中。
若论辈分,楚孟春其实比梁朔、王钟鼎等人还要大上一辈,可架不住楚奉圭子嗣繁多,有些儿子的年岁比长孙还要小许多。加之楚孟春在外丹烧炼一途上成就不俗,也确实颇得重用。
如果姜茹仍是常年呆在地肺山,或许还真会觉得楚孟春是崇玄馆的英杰俊才。但她跟在赵黍身边这段日子,大大开拓了眼界,这世上英才,又岂止崇玄馆一家?
即便是梁朔,此时的姜茹回头再看,也不过尔尔。
正当姜茹沉思之际,东边天际紫霞翻涌,随后就听得女子娇喝之声:
“楚孟春,你这个败类,给我滚出来!”
喝声宛如晴天霹雳,随之一条紫色飞绫从天而降,重重抽向灵台馆。
一时间砖瓦飞溅、烟尘四起,灵台馆内外上香祷告的百姓发出阵阵尖叫,慌乱逃离,彼此践踏。
姜茹见状立刻赶往灵台馆,就见鹰眉凤目、箭袖劲装的丁沐秋飞身落下,手执紫绫好似挥鞭一般,将十几位僮仆抽飞出去。
“姜茹?你怎么在这?”丁沐秋正打得起兴,驱使飞绫左冲右突,掀翻供桌、推倒香炉、砸毁神坛,看到姜茹还吃了一惊:“难不成你也被楚孟春这个败类给祸害了?”
姜茹脸色一僵,只得说:“呃……不是,我跟着赵黍来附近布置坛场。”
“赵黍也来了?”丁沐秋动作一顿,面露惊喜。
姜茹还要解释,就听得赵黍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与鹭忘机一同飘然落下:“丁道友,你这是在砸场子么?”
“哼!我这是行侠仗义!”丁沐秋勾指一收,飞绫自行缠在她的腰上。
赵黍一时不解,望向姜茹,对方也是连连摇头。想到丁沐秋的直爽性情,眼里揉不得沙子,赵黍已有计较,问道:“莫非是楚孟春作奸犯科、欺凌百姓了?”
“不错!”丁沐秋怒气冲冲地说:“这家伙勾结了一些土豪劣绅,强买民女充当姬妾。我正好路过那处村庄,得知此事后便立刻赶来,定要狠狠教训这个败类!”
赵黍负手笑道:“丁道友,楚孟春再怎么说,也是崇玄馆门人,你如此不由分说地兴师动众,只怕对你、对明霞馆都无好处啊。”
“我没想这么多!”丁沐秋下巴一扬,脑后马尾跟着甩动起来:“成天瞻前顾后、迟疑不决,哪里还算是修仙之人?崇玄馆如果真要来报复,那就让他们来,我丁沐秋可从来没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