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甚好!”李光弼抚须喜道:“仆固兵马使此行居功甚伟,一旦收复云州,汝当为头功!”
“谢节帅!”仆固怀恩喜滋滋退下,他的身影刚消失在夜色中,李光弼就将守在大帐门口的牙兵校尉荔非守瑜叫到跟前。
“漠北苦寒,诸部为蝇头小利亦不惜尔虞我诈,某信不过回纥人。仆固怀恩忠勇有余,但不够机警,且他与回纥部牵连太深……”
“节帅之意……”荔非守瑜若有所思。
“阿布思已率五千同罗骑兵北上,监视曳勒罗,汝留意同罗斥候传来的情报。”
“诺!”荔非守瑜领命而去。
“王都护、霨郎君,朝堂风向已变,平叛之战迷雾重重、前景未卜,但愿尔等之策能扭转乾坤……”沉吟深思的李光弼并不知道,此时此刻,大营之南二十余里外的桑干河上,一只吃水颇深的舰队正扬帆逆流而上……
千里长河一旦开,亡隋波浪九天来。
俯视万物的骄阳升至中天,将光芒尽情洒向四方。睢阳今河南商丘睢阳区城南通济渠上,粼粼波光与夏日烈阳交相辉映,天地间一片明丽。
通济渠前身为鸿沟,由战国七雄之一的魏国开凿而成。鸿沟以魏国都城大梁今河南开封一带为中心,北接黄河、南通淮水,沟通济、汝、淮、泗诸河,乃中原水运干道。
西汉末年,鸿沟水运逐渐湮废。隋大业年间,炀帝为南下江都
今江苏扬州,发河南诸郡男女百余万,于半年之内,沿鸿沟旧道,凿通济渠,重新打通河淮水系。
通济渠开通后,杨广立即携偕皇后、嫔妃、贵戚、官僚、僧尼、道士等数万人,分乘龙舟、杂船五千二百余艘离开洛阳,巡幸江都。
隋炀帝所乘龙舟高四十五尺、长二百丈,远远观之,宛如浮动的宫殿。为便于硕大无朋的龙舟通行,通济渠水面阔四十余步。负责施工的官吏为讨隋炀帝欢心,渠两岸皆堆高堤、筑大道,密植榆柳,自东都至江都两千余里,树荫相交,郁郁葱葱。同时,沿渠每两驿置一宫,为停顿之所,自洛阳至江都,离宫四十余所。
锦帆未落干戈过,惆怅龙舟更不回。百余年后,通济渠涛声依旧,渠面再现桅杆如林、帆樯如云之景,可当年舟中的帝子早已横死江都,隋朝也被雨打风吹去……
战舰森森罗虎士,征帆一一引龙驹。
南风动水的通济渠上,数十艘艨艟斗舰众星捧月般拱卫着一艘高百余尺、长近二十丈的庞然巨舰。百余只走轲小船疾如飞鸥,在水面上倏忽来去,负责巡逻警戒、传递军令。
巨舰甲板左右前后共竖立六根五十余尺高拍竿,拍竿顶套巨石,下设辘轳。一旦敌舰迫近,可迅速用辘轳把拍竿放下,利用巨石从天而降的冲劲砸击敌船。若一击不中,也可迅速收起再放。若敌船四面包围,巨舰还可以“六拍齐下”,对敌人施以狂风骤雨般的打击。
巨舰上建五层楼台,因而得名“五牙战舰”。楼台最上层为瞭望、指挥之所在,不过此刻风平浪静,舰队四周十余里皆无敌踪,故楼台上传来的并非令人血脉贲张的金鼓之令,而是悠扬婉转的丝竹之声。
“先朝名将杨素乘五牙出三峡,顺江而下,与陈军水师决战于江陵,以拍竿击沉敌斗舰十余艘,俘获二千余人,陈国上下闻风丧胆!”身着圆领紫衫的永王李璘举杯笑道:“而今思之,心向往之!”
“三川北虏乱如麻,四海南奔似永嘉。但用东山谢安石,为君谈笑静胡沙。”江陵大都督府掌书记李白猛饮一口,哈哈笑道:“殿下何必艳羡古人,我军舟舻被江、旌甲耀日,击溃叛军、安定东南,指日可待!”
“坐镇南阳的王都护数次击退叛将田乾真的袭扰,镇守睢阳的素叶军也已出城追击史思明部,江淮防线两座重镇皆安然无恙,吾心甚慰……”睢阳战事顺风顺水,本坐镇江陵城今湖北荆州的李璘遂扬帆北上,亲临前线,便于及时掌握战况。
“只是太子对殿下的期望,不止于此吧。”李白轻笑道。十多年前,他满腔热血入长安,意欲报效朝廷,无奈天子贪欢、奸相当朝,满朝权贵视其为优伶之辈,无人知他身怀经天纬地之才。后遭小人谗言排挤,飘零江湖十余载,终于一朝得永王赏识,恨不得将胸中平天下之策悉数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