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马!?”王霨搜检两世记忆,却依然不明所以。
“师父,这玩意可一点也不像骏马!”柳萧菲也迷惑不解。
“吾也从未见过木马,只是偶然听家父讲过,松漠都督府以北尚有极为辽阔的土地,只是酷寒异常,冬日积雪可淹没马背,故不宜农耕,人丁稀少。生活在那里的室韦人为雪天出行,练就一身踩木而行的本领,能在冰雪上疾若奔马,室韦人遂称之为木马。”
“受教了!”王霨拱手施礼后懊恼得只拍额头:“此乃某之过也,竟忘了助桀为恶的室韦人经年累月与冰雪打交道,实在该死!”
“霨郎君,事已至此,悔亦无益,当务之急是早定军策。”李晟沉声道:“雯霞小娘子乃苏十三娘高足,此去定有所获。”
“叛军正在洛阳东北角自东向西杀烧抢掠、无恶不作,十分可恨!其兵锋已抵达宫城外。”阿史那雯霞怒道:“吾与萧菲沿屋脊坊墙走了数十坊市,借火光粗粗点了点敌军人数,杀入城中的叛军步骑混杂、军纪涣散,人数当不超过万人。”
“城中不是有两万守军吗?为何被数千叛军压着打!”南霁云甚是不解。
“堪战之兵皆在武牢关,城中勉强看得过眼的唯有三千南衙卫兵。”王霨解释道。
“叛军并未过桥杀入南城,可南边却乱作一团、喧嚣不已。吾从天津桥上观望,驻扎在尚善坊外的南衙卫兵早人去营空,某担心边令诚已逃之夭夭。”阿史那雯霞又道出一个噩耗。
“此僚在安西就是出名的贪生怕死、贪财好色。日后再找他算账。”王霨深知边令诚底细。
“霨郎君,田承嗣部虽只是叛军偏师,然观其攻城时的阵列,其部当有两万多士卒。若城中只有数千叛军,剩下的兵马藏在何处?”卢杞幽幽提醒道。
“武牢关!”王霨倏尔明白卢杞所指:“轻骑疾行,背后偷袭,东西夹击,封节帅危矣!”
“霨郎君,洛阳眼下虽乱,然城中叛军甚少,况且达奚尹和家父麾下还有一万多人,只要保住宫城,圣人那边便无大碍。若是武牢关丢了,安贼十万大军如潮涌来,不光洛阳守不住,陕州、怀州恐皆沦陷。故眼下洛阳只是癣疥之疾,武牢关下才是心腹大患。”卢杞劝道:“还有,霨郎君可否想过,田承嗣部骤然过河,封节帅……”
“依汝之意,我军当不管不顾丢下东都,直扑武牢?!”佛口仁心的李晟无法认同卢杞的主张,直接出言打断。
“卢司马,吾方才在城中抓了几名落单的叛军,其中有人讲,不少东都官员已落入叛军之手,似乎令尊也在其中。某不确定消息之真假,故迟迟不敢言……”阿史那雯霞星眸中闪过一丝嘲讽。
“家父被俘!?”卢杞顿觉天旋地转,从坐骑上重重摔落……
休道雄关百二重,洛阳宫殿化为烽。
东都洛阳街市格局与长安相仿,然因洛水贯穿其间,故不甚周正,宫城和皇城并未在城池正北,而是雄踞西北高亢之地,龙蟠三川谷,虎视东都城。
洛阳宫城与长安太极宫、大明宫等宫阙相比,防守极其严密,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宫城北有曜仪城、圆璧城前后重叠,东北、西北两角筑有隔城,皇城则从南、东、西三面半包围着宫城,将其拱卫得密不透风。皇城之南为是洛水,唯有天津桥可通南城;皇城东面还设有东城和含嘉仓城,东城乃守军营盘,含嘉仓城里堆满从各地转运而来的粮粟。
宫城与皇城城墙更是内外砌砖、坚固无比,整个东都宫城称得上坚若磐石、固若金汤。
顶着重铠的河南尹达奚珣站在东城城楼上,望着浓烟滚滚、烈焰熊熊的城池,老泪横流:“可怜我洛阳军民,平白遭此劫难!”
达奚珣本就是洛阳人士,进士及第后累迁至礼部侍郎,多次担任进士科主考官。三年前春闱大比,杨国忠的儿子杨暄、李林甫的孙子李仁之均为应试士子,当时大权在握的李林甫如日中天、攀附椒房的杨国忠圣眷正浓,达奚珣本欲点才学人品才学俱佳的王霨为状元,可碍于李、杨二人权势,不得不违心选杨暄为头名。
春闱之后,一向小心谨慎的达奚珣察觉长安朝堂暗流涌动,兼之心生莼鲈之思,遂厚赠高力士,谋得外放为位高责轻的河南尹。他本打算优哉游哉、终老故乡,谁知幽燕风云突变,逆贼犯上作乱,八街九陌、靡丽繁华的软红香土竟要沦为兵戈相争的修罗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