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肯定堆满沙袋,若我军无法阻止大车,不过半日功夫护城河就会被填平。”柳萧菲大急:“除非动用猛油火,否则北城肯定守不住。”
仿佛感应到两人的忧心,河阳北城城头登时飞起铺天盖地的火箭和密密麻麻的猛油火弹,数辆大车旋即燃烧起来。
“太好了!”薛雅歌见浓烟滚滚,不禁长舒一口气。
“可恶!”手持望远镜的柳萧菲忽而变色道:“叛军竟驱使民众灭火!”
“什么?!”薛雅歌接过望远镜一瞧,只见雪火交融的战场上,数十名衣着单薄、畏畏缩缩的黔首百姓被叛军威逼着来到大车旁侧,拼命用簸箕扬沙。有几个手脚麻利的百姓试图逃向城门,转眼就被叛军.用弓弩射杀。肆虐的烈焰被沙子压住后,顿时变得无精打采。弩炮团的士卒见状,不得不停止射击。
“怀州已坚壁清野,他们定是从滑州抓捕的百姓!”柳萧菲气得浑身颤抖。
“怎么办?”平日里文文静静的薛雅歌也急的怒火攻心:“但愿霨郎君有破解之道。”
两人正琢磨王霨如何解救百姓时,中军大帐附近忽而传出收兵回营的鸣金声。
“退兵?!难道要放弃北城?”一头雾水柳萧菲系好绳索,缘绳而下:“雅歌,某去问问霨郎君,无法陪你慢慢下楼梯,汝自己小心点。”
“无妨。”薛雅歌苦笑着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沿梯爬下望楼,望着中军大帐凝思道:“霨郎君绝非畏难退缩之人,只是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寒雪纷纷落长河,坚城对峙闻金柝。
当日傍晚,细心巡视过河阳北城后,田承嗣换上普通士卒衣甲,站在南城楼上探头俯看被烧断的狭窄木桥,拍栏而叹:“虽已攻取北城,可惜敌军退而不乱,竟无法乘胜夺取中城和南城,更未能活捉王霨,实乃某之过也!”
“承嗣兄何须自责,汝算透王霨小儿迂腐不堪,用在滑州缴获的四轮大车和民众为先锋,不费吹灰之力轻取河阳北城,已胜愚弟万倍。”田乾真笑道:“某已遵从兄长吩咐,派一队曳落河飞马绕道滑州渡河,将盾车克敌的办法禀报节帅,节帅知道后定会心花怒放。”
“也不知节帅那边战况如何,计算时日,庆宗郎君应已南下攻打绛州了……”田承嗣并未局限于区区一座河阳城:“某担心的是封常清早已从素叶军手中获得猛油火、巨弩等利器,武牢关之险峻非河阳城可比,封常清行事老辣,绝不会心慈手软,驱民为先锋恐难撼动其心志,武牢关下恐将恶战连连。”
“若我军攻破河阳,从后方夹击武牢,封常清当死无葬身之地,洛阳城也唾手可得。”
“可惜,雪还是太小了点。”田承嗣伸出手掌接了数片雪花:“这几日某天天派人试探河冰之薄厚,无奈今冬偏暖,冰面无法承载大军通行。”
“某观近日风急雪冷,多等几天……”
田乾真话未说完,就听南边传来轰隆隆的巨响。
“冬日怎会有雷?”田乾真一脸愕然。
“不,是敌军在砸冰。”田承嗣劈手夺过牙兵的火把,定睛向南观望,只见河阳中城里百砲齐发,一波波石弹将城池周围数百步远的冰面砸得千疮百孔。
“近八百步,果然厉害,好在北、中二城相隔一千余步。正因摸不清石砲底细,白日攻城时一个照面梢砲便全军覆没。”田承嗣默默算过石砲射程后,将火把还给牙兵,复又躲入阴影中:“某观王霨小儿行事颇有章法,想来大河南岸必是望楼林立、石砲群集,即便天气转寒,长河冰封,渡河亦难矣!”
“那该如何是好?”田乾真甚是焦急。
“急也无用,不若先大睡一觉。”田承嗣并未沮丧:“明日再细细寻找对方的破绽。”